衔云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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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M长篇】时间洪流·七

【因为之前贴吧有和谐,所以“麻痹”一词做了点处理】



黎明时间的森林,微凉清新的空气带着鸟鸣与风吟的喧嚣充斥在整片天地之间,似是一切事物骚动的始端,本有的那一方寂静被硬生生地冲破、转眼间便消散的一干二净了。

 

而就在这喧哗之中,一道黑影猛然从空中扎入森林,仿佛是来加入这场热闹聚会的应邀者,她带着阵阵破风的呼啸声在枝与干的间隙中穿梭,四肢中间延展开来的滑翔翼借着风力稳稳地托起她的身体,她遂而旋转,稳健的身姿完全没有减速地做了一个华丽的转弯绕开交错的树桠。她以脚尖轻点枝头,但是骤然停下的力量还是硬生生将木枝压下些许,后又弹开,溅落点点细雪,如银辉构成的帘幕消失于地面同样洁白的怀抱之中。

 

来者扶住这棵树粗大的树干,抖了抖自己的皮毛,将被刚才高速飞行带来的劲风吹乱的皮毛抚顺。她抬起头,目光落到这近在咫尺、坐落于重叠树木之间的木屋上时,眼神中的情绪微妙地变化了一下。

 

“想不到啊,夙礼,你竟然还有这种本事。”这位访客,正是导电飞鼠檐琢,她此时紧紧抿住嘴角,看向木屋的眼神中透露着些许的不甘。随后她又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回忆起数天前她在远处观察这里的场景——什么异常也没有。只是树与树随机地分布在各处,细密的枝条填补着这里的每一个空隙,与森林任何一处的景色都相差无几,不仔细观察甚至会觉得他们都是从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在距离遥远的位置根本没法目击这里的细节,若不是只是在林中帮助刃一搜寻那只逃跑了的坐骑小羊的她无意地一瞥,恐怕都不会在此作哪怕片刻的停留。

 

没错,那匆匆一瞥让她猛地收住了脚步,站在了比平常更远的距离遥遥望去,同样交错重叠的枝丫中隐藏着一大片空地——而且,最为诡异的是,那片空地的中央仿佛被切割好了一般,覆盖着的雪与裸露在外地面的边界,恰好形成了一个规整的长方形,长方形的内部也没有一丁点的积雪,干净纯粹似乎不染一丝纤尘。

 

……太诡异了,无论怎么说都太诡异了,就好像有什么本来存在于这里的东西被刻意移走或者隐藏起来,只留下了这么一片规整的痕迹。她以清冷的眼神扫过那里,虽然听说逃跑的是只坐骑小羊,以刃一给自己有关他的情报来说,对方肯定是无法做到这种程度,可也不能排除这小鬼有帮手的情况……不过,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就算旁边的树木数量庞大能够掩盖住这里,但只要注意到的话,就太容易让人起疑心了。

 

难道说,是陷阱?

 

不过就算作为陷阱也太莫名了一点,这种无厘头的“捕兽夹”,恐怕只能夹住那种好奇心最为旺盛的猎物吧。她微垂下眼眸,浑身的毛发因为内心的焦躁感而迸发出了闪烁的电火花,这才意识到自己需要收住因为心情而外泄的电流,她甩了甩脑袋,又仔细地观察一下四周,不过除了这个规整的、没有落雪的长方形外没有其他线索。瞎想是没有用的,她这么告诫自己,便展开滑翔翼,调转身子向下一跳,借助上升的气流悄无声息地隐入了森林之中。

 

是否为陷阱,就交给刃一自己去判断吧。

 

然而事实证明,自己当初的这个想法是完全错误的。

 

太大意了!察觉到眼前这个木屋的底面与自己当时看到的长方形的规格完全一致的时候,她因为油然而生的愠意猛地锤了一下落脚的这棵树的树干,更高处的积雪因此坠落,带给她的头顶一片冰凉。哆嗦了一下她急忙甩落脑袋上的莹白,冰冷似乎让她的怒火褪去了几分。于是檐琢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以便让自己冷静下来。

 

是的,她完全没想到,当时那片没有积雪的长方形,正是被精神力所覆盖住了的这个木屋基地的形状——没错,夙礼的障眼法。因为之前交手的时候他从未拿出这个手段以及忽视了他来北方的可能性,导致自己疏忽大意,一时忘掉了这个最有可能的对手……

 

不过,他来北方做什么?檐琢细细回想,据国王陛下交给自己的情报以及她亲自收集的资料来看,他一直感兴趣并以此为自己研究主题的“空间”——有关它的各种说辞和现象的发源地都更倾向于南部一些繁华的大都市,这荒无人烟的北境,又有什么能够吸引他目光的存在呢?

 

之所以如此猜测,是因为檐琢十分清楚,仅凭自己当年和探险队联手的逼迫而让他放弃了对南方此类研究的搜寻,这种想法实在是太引人发笑了。夙礼是一个多么执着的精灵,恐怕只有一直追逐着他的自己才能刻骨铭心的体会到对方如此执拗的精神。

 

但同样的,自己也是一个足够固执、自然也不会就此放弃的精灵,既然你自己在这里暴露出了痕迹,那我自然要顺这条痕迹揪出你藏在草丛中的尾巴……这是我的目标,亦是国家赐给我的任务。

 

檐琢的双眼明亮了一下,目光中那坚硬又执拗的部分熠熠生辉,她回过神来,刚准备俯低身子跳到地面上,就发现一个绿色的精灵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小小一团圆形的精灵由一层绿色包囊在外,里面似是微微涌动着的液体内是一个黄色的好似内核的存在,突然间,内核猛地生出一对豆豆一般的小眼睛,紧接着眼睛中间下面咧开一个小巧的菱形嘴巴,嘴巴抖了抖,那个精灵吐出了一句完全不同于他稚嫩脸庞的成熟男性的低沉声音:

 

“哟,檐琢将军,在这个地方发了快一上午的呆,你最近那飞速转动着的大脑可好呀?”

 

……是国家秘用的传话精灵呀,檐琢看向眼前这只精灵微微一挑眉,很明显,和她说话的并不是眼前这只精灵,不过听这声音,她倒也能猜出对方的真面目,毕竟这对于他们几个将军来说恐已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

 

——没错,所谓的传话精灵,是归属于皇宫内最为隐秘的通讯兼情报部门、全部都由单卵细胞球一族担当的存在。他们被国家派遣到各处,依靠种族自身神奇的心灵感应能力进行信息传递、通讯交流等功能,甚至可以靠这些细胞球的精神力将其中随意一个细胞球看到的场景以投影的方式具现化到空中,实现信息和情报的快速传递。在她带兵征战一方时,曾多次靠着这些细胞球提供最新战报,向国家索要物资,以确保战争的胜率超己方最大化倾倒。

 

不过,毕竟这个通讯部内的成员数量极多,消息总有可能出现传递错误、混淆杂乱的情况,为了避免这些糟糕的意外发生,这个部门自然有一个了不起的上司,通过自己的精神力将整个部门的全员都联系在了一起,并以常人无法比拟的大脑对这些信息进行高速处理,更有效率更为精确地传达给需要把这些情报交付给正确对象的细胞球脑海里。

 

虽然她也早已闻名这位通讯部厉害的大人物的名字并与他交谈过一两次,但如今他的再次现身确实让她十分吃惊的——毕竟,通讯部一旦失去了他,恐怕就要乱成一锅粥了,到时,会产生的糟糕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所以她在挑眉之后便露出了十分严肃的神情,紧蹙的眉头和时不时摩挲着树干的手显露出她的些许不安,她开口,嗓音有些许沙哑:

 

“无律先生,为何在这个时间找我?”

 

“呀,何必那么拘谨呢,檐琢将军,叫我鸣歌就好了。”男声似乎在笑,不过檐琢的内心可一点也笑不出来,她紧紧抿着自己的嘴,紧皱着眉头,看向细胞球的眼神中带出一丝凌厉,这让帮忙传话的细胞球额头不由得渗出一丝冷汗。察觉到对方应该是没有回话的打算,对方又爽朗地一笑,邃又开口,“真是不给面子呢,将军,工作时认真也就罢了,现在片刻的午休时间也不打算放过自我修行的机会吗?”

 

“对于我来说或许是很好的午休时光,不过你那里就是截然不同的情况了吧?”檐琢双手抱怀,一脸焦躁,“别磨磨唧唧的了,我的休息时间都被你打搅了,有话快说!”

 

“呼呼呼~连一点进行私人谈话的机会都不给我呢,不过也好,我也不太喜欢拐弯抹角,将军的性格倒是容易相处的多呀。”他自顾自得又感叹了一句,随后传出来的下一句话让两人都瞬间变得更加严肃,他说:

 

“我们【通讯处】找到夙礼了。”

 

闻言一愣的檐琢邃又蹙起眉,她猛地将身体向前倾去,脸庞在细胞球的眼里放大了无数倍,对方惊慌地抖了一下,不过还是迎上了那火热的双眸。

 

“别一下子把脸凑过来呀将军,很容易吓到人呢。我这脑子最近要处理的事情有点多,被这么一吓,可能就要几天起不来床了。”漫不经心地调侃了一句,细胞球似乎在指示下凑近了檐琢的耳朵轻声细语一番,邃又离远了一些观察檐琢的反应。

 

不过似乎出乎细胞球所带话的对象的预料,檐琢显得冷静了许多,她静静看着细胞球片刻,双拳一抱,语气透露着一股认真的态度:“多谢无律先生告知此事,真是帮了大忙了呢。”

 

“哈哈哈,哪里哪里,仅仅是我的本分而已。”细胞球眼珠微微转了转,看着转过身似乎打算离去的檐琢,突然冒出了一句话,“不过呀,将军,你可千万不要逞强,别忘了后面还有这么一个我也同样跃跃欲试呢。”

 

檐琢微微一僵,微微偏过头去看向细胞球,清冷的目光下是一片火热的内心。

 

“不劳无律大人费心了,夙礼是我的目标。”

 

“有如此深的执念,我都要怀疑你们是一对单向追逐的恋人了。”细胞球地声音颇为无奈,然而只是片刻,他的双眼就再次闪亮了一下,像是劝告一般,他留下了最后一句话,紧接着消失在了茫茫林木之中:

 

“不过你要记住,能应付超能系的,就只有我们超能系。”

 

“……这话,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无律鸣歌。”檐琢冷冷地回应着早已离开的对方,回头仰首向天。

 

然而夙礼是我的目标,能成为降服他的捕猎夹的人,也只有我。

 

她张开滑翔翼迎风而上,以极快的速度向远处穿梭,周围的景色都化成了一条线,朦胧又虚幻。

 

需要及时把这个消息通知给【获悉探险队】,依靠他们的力量来降服夙礼。

 

这次,她将设下最为致命的陷阱。

 

是时候结束这场长久到已经让人厌烦的捉迷藏游戏了,夙礼。檐琢握紧双拳,依旧不断增加着速度,再次以一个旋转绕开了树木前行,只是这次因为速度过快而不小心兜了一个大圈,不过她无心管这些,只是一心一意思考着自己的事情。

 

能对付超能系的只有超能系。

 

那么,我也同样有与之对应的杀手锏。

 

就让我来看看你说的这一点,究竟对不对吧。

 

【通讯部】最顶头的上司、目前已知精神力最强、几乎可以被称为“怪物”的超能系精灵人造细胞卵——无律鸣歌。

 

 

七·近水楼台

 

 

寒风大股灌进了房门大敞着的“稻”内部,在没有点燃火炉的一楼肆意横行。因为处于歇业期,无人的冷清又为屋角添上一丝寒意,然而被这般冰冷包囊着的阿潮却无法因此让自己焦躁慌乱的心冷静下来,在柜台前方局促不安地来回踱着步。

 

——飞叶快刀不见了。

 

就在昨天她遵从自己的计划从阿汐身旁偷偷溜出去,一边感叹着自己的妹妹说不定是对自己进来的动向起了疑而把自己看得更严了,一边拿着医疗用品再次进入森林踏入玉绒先生的房子里的时候,那般安静的氛围就让自己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后伴随着不安起来的内心她小声呼唤了一下飞叶快刀,没有人回应,她只好硬着头皮、强忍内心的恐惧在屋里和屋外都巡视了一圈。

 

然而,无果。

 

筋疲力尽的搜寻消耗了大量的精力和时间,最后阿潮只好带着巨大的失落感和惊恐在阿汐会怀疑自己前匆匆回到了“稻”,含糊地应付了妹妹的询问急忙进了自己的屋子,在浑身战栗着的寒意中蜷缩在了房间角落里浑浑噩噩地度过了昨天一整天。

 

显然,在断断续续的噩梦中醒来的阿潮即使充分沐浴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心情上也没法得到一丝一毫的好转,而且自己昨天的状态实在是太过于失落和沮丧,这让本来就起了疑心的阿汐更加不放心自己,今天说什么都要好好陪在自己的身边。所以直到现在,阿潮也没有找到任何空隙能够顺利出去再回森林看上一眼。

 

其实她很高兴自己的妹妹是如此在意自己,可是飞叶快刀突然失踪的事情实在让她放不下心来。看房间里的摆设依旧如故,屋内和屋外周围的一定范围内均没有纷乱或者打斗的痕迹,那么在屋里或者这附近被曾经血洗他们村落的人发现的可能性就很小了。毕竟以阿潮对飞叶快刀的了解,他是不会任凭对方处置,所以一定会奋力争斗而留下痕迹,而这几天天气又十分晴朗,在冰雪中留下的痕迹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消逝掉……

 

是不告而别吗?

 

阿潮有一丝沮丧,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还带着那么重的伤,任何剧烈的运动都有可能造成伤口再次地开裂,而且、而且最重要的是!那群残忍的杀手可能还在那片森林或者周边的某个地方没有离去,如果他们真的一个精灵都不放过的话,那么飞叶快刀若是再次撞见他们该怎么办呀!

 

想到这里,恐惧如同荆棘蔓延生长,缠绕包裹住了阿潮的心脏,随着荆棘上的尖刺狠狠地扎进阿潮心脏而引起的剧烈痛苦,冰雪龙猛地定住了自己的脚步,她转头看向外面在明媚阳光的照耀下熙熙攘攘的街道,无意识地做出了下咽的动作,随即目光一定,抬起自己的脚掌颤抖着脚尖向前迈去——

 

“姐姐!”

 

“阿汐?!”随着这声似乎有些恼羞成怒的呼唤声脚掌也跟着收回到原来的位置,阿潮浑身一颤,有些惊慌地回身抬起头,带着有些不安的表情看向在楼梯上将下巴搁在扶手上、用无法聚焦的灰暗双眼紧盯着自己的。似乎是因为心虚,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有些结巴地问道,“怎、怎么了?突然这么大声音……”

 

“姐姐又要偷偷溜出去吧!”阿汐的表情显得有些气恼,她唯一完好的那只触角微微晃动了一下,她紧靠着楼梯扶手慢慢地向下滑动,身体的黏液化为一道道痕迹留在了地板和支撑着扶手的柱体上。

 

“怎、怎么会呢,我只是打算去市场那边买、买……额,不,是去找一个朋友办些事情,就和以前一样……”本来在心里计划好千百遍的回答一出口就因为更多的顾虑和慌张变成了另一个样子,阿潮更加心虚地垂下头,却还是小心翼翼地准备抬眼悄悄打量一下妹妹现在的样子,然而就在她这么做了的下一刻视线内便瞬间被阿汐放大的面部充满,吓了一跳的她往回退了几步,踉踉跄跄地一下坐在了后面的空地上。

 

“姐姐在撒谎!”即便对方的回答有些拖沓,阿汐依然坚持着听她说完最后一个几乎要泯灭在风中、轻不可闻的字眼,随后便毫不犹豫地反驳了对方的话,有些赌气一般地鼓起了脸颊,触角晃动的频率也加快了许多。阿潮从地上站起来,面对妹妹气呼呼的模样悻悻地缩了缩身子,她张了张口,但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于是只好垂头丧气地任凭阿汐训斥自己:“姐姐这几天总是给我一种焦躁而又心事重重的感觉,有的时候步伐声音听起来就像蹑手蹑脚要潜行离开一样,而且姐姐出行的频率和时间也比以前长了好多,怎么看都不像是和平常一样啊!就在前天半夜的时候姐姐还偷偷溜出去过吧!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吧,不要再瞒着我了!”

 

“阿、阿汐……”那天晚上偷溜出去的事情被发现了吗……阿潮局促地用脚掌磨蹭了一下光滑的地板,瞳孔因为事情被阿汐揭露所带来的惊讶而紧缩,她轻轻呼唤了一声妹妹的名字,带着些许歉意试图解释这几天的异常,但是筹备好的谎言再精致,在黏美伊儿阿汐关切的注视下都顷刻化为乌有。阿潮只好用笨拙的言语掩饰道,“真的没有什么事啦,只是这几天和朋友出去玩玩,因为时间有些长怕你担心才有些小心翼翼……至于、至于前天晚上,是因为当天得知朋友在生病,但是因为白天没时间探望他,想了许久还是要去看看才……”

 

“大半夜去看望一个病人——?”阿汐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我、我也意识到有、有点晚了,所以只在他们家周围走了一圈而已!”阿潮的嗓门也不由得大了几分,以此掩饰自己因为撒谎而带来的心虚感,她觉得自己的嗓音在抖。

 

一直都是这样,无论在外人眼里多么成熟独立,只要面对她的妹妹,阿潮就会感觉到自己顽强撑起的那坚强无比的一面在转瞬就土崩瓦解了,唯独留下笨拙而又脆弱、那属于自己的真正一面。大概是因为妹妹足够了解自己,阿潮时常这么想,阿汐总是能拆穿自己的谎言,她本该无神的双眼总是在注视着自己的时候变得犀利起来,仿佛能把她的灵魂都看个透彻一般。

 

如果按照平常,一些小小的谎言被拆穿的阿潮会及时向阿汐道歉并请求原谅,可以今天她非但没有,反而强硬地去维持这个自己唯一能想到的谎言

 

——为了阿汐的安全。她担忧地思考着,绝不能、绝不能让事情败露。

 

“……真的是和朋友一起吗?”阿汐此时的语言仿佛刀,在阿潮所说下的谎言的坚硬外壳上轻轻刮蹭着,试图寻找到比较脆弱的突破口,她的神情告诉阿潮,自己的妹妹肯定知道自己在说谎。果不其然,阿汐像是在质疑一般又重复了一遍,咬字也更加用力了起来,“和——朋友?”

 

“……是啊,和朋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阿潮不得不做了一次深呼吸,使自己看上去更从容一些。

 

“我不信。”阿汐的这一句话立刻让阿潮气馁了下来,但是转而对方的后一句话又让她变得哭笑不得,“一定是姐姐交到了英俊的男朋友吧!为什么要瞒着我呢?明明是非常值得恭喜的事情!”

 

几乎是阿汐话音落下的同一时刻,阿潮的脑内不自觉地浮现出了飞叶快刀的样子,虽然确实很帅气,但是脸上冷冰冰的总让人感觉不好接近呢……不、不对!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阿潮面颊一红,有些别扭地、几乎是用吼来反驳道:“男、男朋友什么的,怎么可能啦!虽然很帅……但总之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关系!”

 

“真的吗?该不会是姐姐害羞了吧。”阿汐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了一个调皮的弧度,不过随即又皱起了眉头,“可是怎么看都是这种情况嘛,真是的,也不知道姐姐你看上了哪里的臭小子。我敢打赌,他一定让你伤心透了,不然你昨天怎么会那么无精打采呢,该不会是对方提出分手之类的事情了吧?如果是这样,我可要好好揍他一顿,竟然这么没有眼光,对我姐姐这样完美的女孩都如此挑剔,就让他单身一辈子去吧!”

 

“……真是的,并不是你想的那种情况啦,阿汐。”不过他确实让我伤心透了,阿潮叹了口气,对于飞叶快刀就这种不辞而别得行径,她实在是无法理解,也有一种自己的一片苦心被委婉拒绝的失落感,不过眼下对他的担忧更大于失落。或许是因为遭遇有相似之处的缘故,她对他有一种同病相怜的同情和怜悯,虽然飞叶快刀那样性格的精灵或许不会接受自己的这种同情,但她还是希望他也能够从那番战火中脱离出来获得新生

 

——就像她和阿汐一样。

 

所以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找到他,没错,找到他,而后与他谈一谈,谈一谈他的过去,他那如何才能更加安定的未来,如果他愿意,她也会讲讲自己的过去……即便到现在那都是对自己痛彻心扉的回忆,但如果能让他明白他不是唯一那个痛苦着的人,他们或许可以更好地共享这份感受,更好地去分担这份痛苦。

 

一个人承受这般巨大的痛苦是很容易崩溃的。

 

而她至少还有阿汐的陪伴,但是飞叶快刀……他是否还有幸存的族人能与他一起相濡以沫,是否能遇到像店长或者玉绒先生那般好心的人为他寻得归处、听他倾诉痛苦呢?

 

如果他能信任自己的话,她很想成为他的后者。

 

“……阿汐。”在翻江倒海一般的思维流动中,慢慢沉淀下来的阿潮终于缓缓开了口,她双眼明亮,话语沉稳而又严肃,“听我说,那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所以我今天必须再去找他,我需要跟他说明我的想法。”

 

“是、是告白吗姐姐?”阿汐愣了愣,有些吃惊的张开嘴问道,阿潮才意识到她们想的事情偏差太大,不由得叹了口气:

 

“才不是呢。”

 

黏美伊儿晃了晃触角,似乎是思考一般面目变得安静起来,半晌,当阿潮盯着她晃动的触角开始有了倦意的时候,她终于开口道:“那我也要跟姐姐去。”

 

“不行,那太危险了!”阿潮脱口而出地反驳道,随即意识到自己似乎说多了,她浑身一僵,接着便看到对方面色一沉。

 

“危险?”阿汐死气沉沉的双目似乎变得更加黯淡,她轻快的语气也沉重了许多,“果然,姐姐你有在偷偷做什么会危及自身的事情吧?”

 

“阿汐,我……”阿潮触及对方的目光一颤,有些僵硬地缓缓别开头。

 

“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不跟我说呢?”阿汐再次有些生气的嘟起嘴,触角晃动得更剧烈起来,这使得她左边那根触角上大片的黑色烧伤更加惹眼,映入阿潮的视线让冰雪龙感到一阵触目惊心的疼痛感,这不由得又让她想起了八年前的那场灾难,直至现在回忆起来还能够铭记那种身临其境的恐惧和悲伤——只是这些记忆并没有留存在当年还尚且年幼的阿汐脑内,她也得以免除一些悲痛,更加快乐地在这里生活下去。

 

对,无论如何,自己都一定要将阿汐的这份快乐保护下去。阿潮在那恐怖的黑色回忆中颤抖着身子,却也更加坚定了这个一直以来自己所奉行的想法。

 

“姐姐总是这样,出了什么事情都不肯跟我说,总是找店长或者玉绒先生,为什么呢?我难道不值得信任吗?我明明已经是个可以被姐姐依赖的大孩子了,为什么不把自己心中苦恼的事情告诉我呢?”阿汐喋喋不休地说道,似乎将这么多年的怒气都一股脑的发泄出来,但过了一会,她突然察觉到了对面的精灵的安静,这让她不由得迟疑了一下,随即也跟着叹了口气,再开口时,她的声音带上了些许哀伤和疲惫,但却饱含着诚恳道,“拜托了,姐姐,我并不想让你总替我操心,请你偶尔也依赖一下我吧。”

 

“……对不起,阿汐。”阿潮突然这么说着,让黏美儿阿汐突然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然而就在她惊喜抬起头的下一秒,却看见自己的姐姐突然退后了两步,紧接着一股夹杂着密集雪粒的冷风在自己面前呼啸而起!——寒冷的狂风夹杂着自己畏惧的冰雪,阿汐瞬间变得慌乱起来,她惊恐地退了几步同时用不可思议的神情面向阿潮,她的触角能捕捉到对方的气息,她猜想姐姐应该是在朝自己笑——那笑容悲凉又凄凉,但是即便如此,即便他们中间夹杂着如同刀锋一般凌厉的寒风和石子般坚硬的雪粒,阿汐还是能想象出、能感知到那从温柔牵起的嘴角中透露出的独属于姐姐的爱,只对她一个人的爱。

 

阿汐愣愣地目送着阿潮消失在风雪之中,那对她效果拔群的风雪持续了很久,几乎席卷了他们之间的整片地带。

 

却没有触碰到她一丝一毫。

 

待风雪渐渐平息,化为冰冷屋内的一缕朦胧的白雾时,阿潮已经消失不见了。阿汐向前缓缓走着,不停用自己唯一完好的那只触角感知着周围,直到来到院子里,饭馆的大门也被关闭了,她上前推了推门,发现门在外侧被紧紧锁死了。

  

“为什么呢……姐姐……”阿汐有些失落地垂下头,扶住门把的手在微微颤抖,她喃喃低语,仿佛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在寒冷的冬风中,流下了温热的眼泪,“为什么就不肯……也依靠我一下呢?”

 

“我也想,能够保护你,成为你的支柱啊,就像……你对我一样。”

 

 

宽广的天空下森林间树木丛生,即便是光秃的枝丫交错也近乎密密麻麻地将整个森林的上方填满。

 

导电飞鼠檐琢自如地在这些狭小的空隙间滑翔着,她对变幻莫测的风向了如指掌,借助冬天狂野的寒风托起自己小巧的身躯不仅为她省去了很多前行的力气,也让她刚刚沸腾起来的内心逐渐地冷却下来。她眨了眨眼睛,趁着气流上升之势舒展开身体,腾空而上来到了一棵树上最高端的树枝上,轻巧地落在了那里。

 

虽然她有着较好的体力,可毕竟不是长途飞行的精灵,过久的飞行还会消耗掉巨大的体力,所以像这样适当的休息有助于她更快地达到自己的目的地。

 

而且她也需要一点时间来冷静一下,顺势也整理整理最近的情报和自己乱七八糟的心绪。

 

深知这两点的檐琢便挑了这么一个较高的地方,高处的优势让她有了更广阔的视野来收纳冬季森林的哀冷之景,也远离了地面的喧嚣——这让她能在眺望景色的同时平静下来,也不会过多外界因素的受到打扰。

 

不过就在她眺望远处、努力地深呼吸了几次后,还是再次一拳砸在了树干上。

 

该死的无律鸣歌!

 

她在心里低低地咒骂到。这个人造细胞卵向来没有给她留下过什么好印象,虽然她也不清楚自己这般抵触的情绪是哪里来的,或许是因为对方轻佻的性格所致……又或者,是他那即便相隔万里也仿佛能顺着传话精灵瞳孔所刺过来的尖锐目光。她觉得自己的内心似乎都被他察觉了个遍,那感觉让她不由得战栗又更加谨慎了起来。

 

无律鸣歌或许知道些什么。

 

檐琢蹙了蹙眉头,她不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是怎么来的,于是兀自低下头看着自己攥紧的拳头,缓缓将它打开。我应该平复一下心情,檐琢逐渐放着松自己,至少也要克制着自己不公然在那家伙或者别人面前爆发。

 

她闭上眼睛这样思量着,待她感觉到放松的身体渐渐恢复了力气时,眼皮便随着她抬头的动作抬起,本打算接着睁眼的动作顺势跃下乘起这阵在她预算内的顺风时,入眼的景物便让她在下一刻改了主意。

 

没想到这里竟然离夙礼那家伙隐藏的地方这么近吗?顺着她的眼光前行,落入地面是一片仿若废墟一般的景象,破碎的瓦片坍塌的墙壁被雪所掩埋,但还是遮挡不住下面隐约露出的斑驳血迹,除了这被掩盖的暗红以外,雪的形状还接连鼓出一些鼓包一样的痕迹——檐琢蹙了蹙眉,她大概意识到那下面是什么了。

 

真是个残酷的人呐,恐怕下起手来毫不留情吧。她露出厌恶的表情,双眼冰冷地看向那个逝者悲凉的安息之所,遂而叹气。她用一只手轻轻划过自己腹部的那道疤痕,眼神随着指腹擦过痕迹的瘙痒感而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要说残酷,曾经征战一方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她自嘲地一笑,一直到八年前她接下国王陛下的指令去抓捕夙礼……

 

不过没想到的是,这一项任务一做便是八年,虽然也是因为对手实在过于狡猾,不过真正让檐琢没有想到的是,国王陛下竟然对这只超能妙喵如此执着……不,五年前当那位皇子正式登基以后,这个任务也依然被要求继续执行。

 

连续两代国王都对他有着如此深的执念,他所研究的东西,到底会对这个他们有多么重要的用处?

 

思考不出这个问题的檐琢只是眨了眨眼睛放弃了继续深究,她可不是傻子,有些事情是不需要知道真相的,不然只会失去自己的脑袋。这么想着,她一跃而下,乘起了等待了一阵又到来的顺风,不过是相对于另一个方向的便利之风

 

——没错,她突然想要对这个被刃一率领的部队进行屠戮的村子一探究竟。

 

她是在之前与刃一在饭馆相会时才知道对方被派遣了这么一个任务,由于刃一这家伙一直都低调而沉默的行事,所以同为将军的檐琢对此事可以说是毫不知情,她只听刃一浅浅的提到了这个村庄的一点事情,说是来那里找一个什么东西,然后肃清他们根绝有关这个物品的消息传出,不过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失败了。不过他要找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却完全没有透露给她。虽然产生了些许的想要探究真相的心绪,不过她也没再继续追问。

 

屠戮没有国家归属的原始住民这件事情,前一任的皇帝北辰远陛下也曾经做过,那个时候是为了扩张自己的领土,占据和其他国家交战的有利位置、而那些可怜的精灵又不肯归属于翠刃,国王最后才下达了这个指令。而被迫接受了这个命令的精灵,正是自己。

 

那可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记忆,对手无寸铁的无辜之人下手只让她感到恶心并且心生厌恶。檐琢带着有些痛苦的表情回忆起那段血雨腥风、充满牺牲者冤号的日子,在快要到达地面的一段距离前张开了自己的滑翔翼,轻巧地乘上一阵风保持着低空飞行的状态,目光在即使过了许久还从记忆的最深处共鸣出阵阵血腥气的土地上扫视着。【赤色征收】的“清洗”做得十分彻底,除了被毁坏的痕迹以外,她看不到其他东西。

 

就在檐琢再次把视线固定到前方时,她突然愣了一下。

 

就在前面较远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活动,也许是活着的精灵。

 

迅速反应过来的檐琢以一个完美的弧度回旋向上,落在了离自己最近的残墙之上,她睁大眼睛看向那个方向——只见一只坐骑小羊正卧在两个土地鼓出来的、上方分别插了两个木制十字架的鼓包前,垂下头似乎在哀悼。

 

……是刃一口中的那个幸存者吗?虽然听说他们放跑一个可能知道物品下落的坐骑小羊,不过竟然会失手可真是一点也不符合刃一干脆利落的性格。檐琢有些冷漠地在心里戏谑一般的批判到,随后也默默地垂下眼皮,似是与对方一同哀悼一般,风从她宽大的耳畔掠过,呼啸着仿佛狂妄的嘲弄,过了许久,远处的坐骑小羊似乎终于结束了自己的哀悼,站起身来,单薄的身影背对着檐琢,好像在发呆一样出神地望着前方的坍塌了的破碎砖瓦。

 

那么……刃一应该很需要一个幸存者来告诉他他那失败了的任务的一些相关信息吧?

 

檐琢也跟着小羊站起身的动作睁开双眼,她滑翔膜的内侧开始隐隐约约闪烁出火花。【放电】?不……如果自己克制不住的话可能会给对方造成足以致死的伤害,而现在需要的是活捉,而不是像当年战场上那般只有取敌性命这一个目的。

 

正当檐琢思考着对策的时候,远处的小羊从发呆的状态回过神来,看他的步伐,似乎打算转过身来。

 

糟糕!没有时间给自己犹豫了!

 

檐琢收住两翼的电火花,转而从电气袋中迸发出一些光辉,【蹭蹭脸颊】具有小威力并且能使对方【麻】【痹】的效果,这个时候用再恰当不过了。双眼一眯,她快速锁定了目标,但却不急于迅速地出击,而是迎风迅速调整了方向,绕过了对方转身投来的视线,以各处的废墟为掩体或是折线或是弧线地移动着。而坐骑小羊似乎也如她预料的一样没有注意到她,对方又转过头去看向那两个坟。随着目标的接近越来越短,导电飞鼠檐琢渐渐看清了对方的动作,只见坐骑小羊垂下脑袋背对着此时现在自己所处的这个方向。

 

好机会——!!

 

檐琢瞬时就进入了备战的状态,如一道黄色的蛇一般闪电出击!而就在她闪烁着电火花的两颊要蹭上对方的背时,那只坐骑小羊却突然抬起头,像是早有准备一般向旁边一跳,丝丝电流擦着他的毛发尖一闪而过——檐琢暗自一惊,急忙旋转身体在空中盘旋一圈,双足足尖稳稳地点在了插进坟墓的十字架最上端,下一秒便收敛了心情的她微微颔首,以冷漠的双目直面左下方同样以冷峻而又隐含着愤怒的目光迎接自己的坐骑小羊。

 

“没想到竟然躲过了我的攻击,看来是我大意了……”檐琢“嘁”了一声,虽然自己放松警惕是真的,但她深知自己刚才那次攻击的速度,所以眼前的这只坐骑小羊恐怕有着她预期内还要高的实力,必须要更为谨慎对待才是,“不过,你很有一套嘛,看来是早有准备,假装放松来迷……”

 

“从我父母的安息之所上面滚下来!别用你的双脚去污染他们。”坐骑小羊怒目圆睁,毫不犹豫地打断了檐琢的话,他的目光凛冽,和他下句吐出口的话一样冰冷,“渣滓。”

 

“哈……这么批评一位女士真是相当失敬的表现呢。”檐琢抖了抖耳朵,叹了口气评价道,“所以你是怎么察觉到我的啊?我感觉自己藏得相当好了。”

 

“真是会自夸呢,肮脏的家伙。”坐骑小羊的声线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冰冷犹如枝头雪霜,“你身上散发出的杀气浓重而又令人作呕,就和那帮侵略我家乡犯下如此滔天罪行的刽子手们一样。恐怕你们也是一伙的吧?我从你身上闻到了他的味道。”

 

“只凭直觉来批判一件事真是太不靠谱了,小鬼。”檐琢耸了耸肩,见事情立刻就败露了倒也不急着辩解,眼前的这只精灵并不足以与她敌对,不过要限制住对方的行动却需要谨慎一些。不过,刃一究竟怎么搞得……檐琢淡漠地扫过那只小羊侧腹的伤疤以及濒临断裂的左角,在对方被重伤成这样的情况下还让对方逃脱了吗?结果让自己摊上了这么一件麻烦事,“既然你察觉到了我的身份,我也就不必多说什么了……不过我也不是来取你性命的,看你伤得还挺重,不如直接放弃抵抗,跟我走一趟吧?”

 

“痴人说梦!”连犹豫都没有,檐琢话音未落坐骑小羊便怒吼了一声,【藤鞭】化为绿色的迅影猛地击打了出去,檐琢很轻松地向上一跳,滑翔膜展开腾空避开藤鞭的追逐。绿色的蔓藤穷追不舍,她回转身子从高空掠下,从两个十字架之间穿过,坐骑小羊一惊,为了避免十字架被损坏急忙让藤鞭停下。然而就在他犹豫的这个瞬间,檐琢已经来到了他的身侧,导电飞鼠低下头,在他耳旁低语道:

 

“将军。”

 

这一次,【蹭蹭脸颊】实打实的击中了他的身体,酥麻感伴着电流迅速覆盖了他的身躯,坐骑小羊向前一倾,但是并没有倒下,为了分散这几乎要剥夺他全部行动力的酥麻感,他大喝一声吃力地转身,倾尽全力用自己的身躯狠狠地撞向檐琢的方向。不过仍然被导电飞鼠轻松地躲开,她落在一处高墙上,用有些遗憾地语气说道:

 

“都陷入【麻】【痹】状态还是要反抗吗?和夙礼一样是个麻烦家伙呢……既然如此,只好用更为暴力的手段让你失去行动力了。”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说出嘴檐琢便先行行动了起来,电流迅速包囊住了她的全身,此时的她仿若从天空中轰然落下的球形闪电一样不断朝坐骑小羊迫近。在对方只能苦苦支撑自己站起来的情况下,这一招一定会被对方全盘接下,所以为了避免伤害过大檐琢克制了威力和速度,不过那也不过是几秒的事情,但是路程行进到一半却又有令她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在她与坐骑小羊之间,狂躁的风改变了动向,她很快就察觉到了这一点,收住前进的势头猛地向上飞去,借助着这狂暴的风的一缕迅速拉开与这股奇怪的风的所在地的距离——果不其然,下一刻,那狂躁的风就统一朝一个方向迅速凝聚起来,巨大的风力中生成了闪亮的冰晶又托起地面的雪粒,让它们密集地聚在一起形成流动着的墙壁横在了她和坐骑小羊之间。

 

……有帮手吗?檐琢犹豫了片刻,便展开了行动,她舒展滑翔翼,远离了这道风墙一些距离,随即用电流包囊住自己的身体,再次使出了刚才的【疯狂伏特】!

 

炸雷声在她与风雪之墙接触的一刹那间轰隆作响,道道电流毫无规律的舞动着仿佛暴动的龙一般撕咬开那道道劲风,檐琢的身影仅仅是一顿便冲开了那风雪,紧接着以毫不逊于刚刚的速度和威力猛地轰向地面——

 

“轰——————!!!”

 

在她的身子砸入地面的前一刻,缠绕在她四周的电流似乎得到了解放突然放大,疯狂地席卷着周围的一切,只从外面看根本见不到内部檐琢的身影,只有这闪耀而又带着巨大威亚的电流狂啸着吞噬了四周——

 

待噼啪作响的黄光终于有所收敛,檐琢从自己所站的地方抬起头来,此时她脚下的地面已经凹陷进去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坑,四周的雪因为电流释放的高热量而熔化蒸发,只留下下面已是焦黑一片的土壤。不过唯独少了坐骑小羊的影子。

 

没有击中吗?檐琢立起身子,猛地向前踏出几步,在踏出坑的下一刻再次腾空升起,没命中是她早就猜到的结果,因为在风雪生起的下一刻她就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变弱了几分,恐怕是想趁着自己被雪墙迷惑住双眼的时候逃离,所以她才释放了如此巨大的电流希望能波及到对方一点。

 

不过对方撤退的距离比她想象的要远啊。檐琢在空中看了看周围自己的“杰作”,并没有看见坐骑小羊的身影,被他逃了吗?她正皱起眉头要下定论,却突然勾起了嘴角。

 

看来并不是。

 

在四周呈圆形分布着的焦黑边缘,之前那只已经走投无路的坐骑小羊此时正被一只冰雪龙咬着毛发,他似乎还想要朝自己过来,一边嘶吼着一边挣扎,不过似乎因为【麻】【痹】状态只能被对方所控制。不过即便如此,那只冰雪龙想要带动他似乎还是很吃力。

 

“什么嘛,帮手也不是很强啊……”檐琢在靠近他们的前方盘旋,扫了一眼这突然加入战局,很明显浑身在打着哆嗦的冰雪龙小声嘀咕了一句,但是她转而想到了什么,又定睛看了看这只冰雪龙,随即愣了一下。

 

这不是她上次和刃一相聚的那家饭馆,带她上楼就坐又被一只斧牙龙欺负了的那个小姑娘吗?

 

“啧,事情变得超级麻烦了。”竟然会在这里遇见白城人,这是檐琢做梦都没想到事情,她落到他们前方,收拢双翼看向两人,“我说……小姑娘,看你的样子,刚刚那个【冻风】恐怕是你全部的实力了吧?我建议你现在立刻就离开这位小哥,毕竟合你们二人之力都无法抵过我,况且,我也不会伤他性命,只是准备带他去见一个人罢了。”

 

看着冰雪龙在坐骑小羊身旁颤抖不止的模样,她缓缓靠近他们,释放着自己的威压:“快离开吧,现在走的话,我可以当你从来没出现在这里过。”

 

“够了!不需要你恐吓她!”坐骑小羊挣扎着想要挡在冰雪龙的前方,不知是因为伤口再次裂开还是【麻】【痹】带来的痛苦或是对檐琢的敌视让他面目狰狞,呲牙咧嘴的神情在檐琢看来甚至有点不自量力的滑稽,“我竟然放纵你再次侵害了我的家乡!真是……从这里滚出去,你这个只知道破坏的侵入者!把我美好的家园换回来啊!!!你这渣滓!”

 

“不……不……飞叶快刀,冷静一些!”冰雪龙急忙上前扶住摇晃了一下的坐骑小羊,她看着他侧腹逐渐被殷红渲染的皮毛,几乎快要哭出来的恳求道,“不要再乱动了,这只会让你的伤口裂得更快!”

 

“我、我认识您,女士,您是之前在饭馆的那位吧。”她遂而转头看向檐琢,导电飞鼠看到她眼角逐渐溢出的泪花的样子突然一愣,一种莫明的熟悉感涌上她的心头,仿佛他们上次在饭馆不是第一次见面,而是在很久以前就相知了一般。冰雪龙似乎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恐惧和悲伤,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拼命滑过她的脸颊,她双眼带着诚恳哀求道,“您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呢?飞叶快刀明明只是个无辜的精灵,却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又遭遇了那么大的变故,为什么还要追着他不放呢?……请您、请您放过他吧!”

 

“不要像这种渣滓求情!太懦弱了!”飞叶快刀在一旁吼道。

 

檐琢因为刚才的熟悉感愣了愣,她感觉自己的心在猛跳不已,而冰雪龙此时的样子和说出的话语又让她感到内心一颤的张大了嘴。我们曾经在哪里见过吗?她站在原地,一时确定不了自己内心的感情,这、这应该不可能才对,我怎么会认识白城的人呢……

 

“拜托了,女士,请您考虑一下吧!”看到对方没有下一步动作,看到了些许希望的冰雪龙不顾飞叶快刀的警告再次恳求,同时以带着些许期待的眼神看向慢慢闭上眼睛的檐琢。

 

然而下一刻,檐琢却突然睁眼,她缓缓抬高一只手同时紧紧攥住了拳头,周围本来有些收敛的压力再次加大,冰雪龙吓了一跳差点跌坐在雪堆里,只好咬着牙带着不住的颤抖看向檐琢。

 

“放过?别开玩笑了。”檐琢的语气瞬间蒙上一层冰冷的寒霜,即便是冰系的冰雪龙也感到一阵寒意,“虽然……虽然陛下的命令是不能伤害本国人,但我!我可不同于其他的人!如果是为了达成目的的话,一些失误也是在我的承受范围内的。”

 

“所以,抱歉了。”

 

电火花再次蹦跳着从檐琢的身体里支起逐渐汇聚起来,冰雪龙绝望地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拼死想要挡在自己身前的飞叶快刀,打了一下哆嗦。她轻轻伸出头去抵住坐骑小羊的脖子,对方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却见冰雪龙轻轻摇了摇头,接着仿佛下了巨大的决心一般朝自己露出一个仿佛诀别的笑容。

 

紧接着,他看到冰雪龙闭上了双眼,猛地踏出了几步横在了自己面前!

 

“你……”疯了吗?!飞叶快刀的话还没有完全说出口,对面的电流就席卷过来,因为【麻】【痹】而很难行动的飞叶快刀根本来不及拉开冰雪龙,就因为刺眼的白光紧闭上双眼,完全看不见对方的身影了。

 

过了数秒,除了那道裂开的伤口以外没有更多的疼痛,飞叶快刀暗自心惊,难道阿潮为自己挡下了全部的攻击吗?!在察觉到光芒变淡了些许,他就急忙带着惊慌的心情睁开了眼睛想要确认对方的安慰,却惊讶地发现对方也毫发无损,只是整只精灵都愣在了自己的面前。

 

怎么回事?该不会是那个混蛋临时改变了主意?

 

飞叶快刀的目光越过阿潮向更远处的地方看去,却吃惊地看到一个粉紫色的身影施展着一个绿色的保护罩,毅然决然地帮他们挡住了全部的攻击——那显然是一只黏美儿!而且她其中一只的触角上焦黑一片,不、不仅如此,她的一侧身躯似乎也受到了电流的波及而造成了大片的伤害。但她还是微微颤抖着,全力施展出了【守住】为他们造出了安全的庇护所。

 

正当飞叶快刀想要说些什么,他前方的阿潮却突然向前踏出了一步,紧接着他看到她充满吃惊的侧脸——泪水早已凝结在她的脸颊上,只留下一道清晰的泪痕衬托着她全部的哀伤——阿潮颤抖着全身,用全身的力气悲号出声,纵使泪水再也流不出来,那阵阵哀嚎还是让飞叶快刀感到巨大的悲伤,他一愣,听到阿潮喊出:

 

“不、不!!!阿汐、阿汐……妹妹!!!!”

 

 

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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