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云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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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M长篇】时间洪流·卷二·十四

那是第二次世界性质的战争,它揭开序幕的起因已经被众生遗忘在了历史的滚滚浪尘之下,有学者认为那是一度消失在文明史上的人类的贪欲所引起的,但是为数不多存活下来的文献都没有交代这个似乎是在一夜之间蒸发的种族的资料。所有的文字最后都只记载了混乱的世界上,精灵与精灵,以及,精灵与神为了瓜分世界而展开的战争。传说中这场战争彻底颠覆了世界原本的样子,大陆之神固拉多开拓了全新的土地,海洋之神盖欧卡扩张了更多的海洋,掌控冰雪的神明建造了连年积雪的山脉,操纵火焰的神明鼓动了火山口的岩浆。大陆变迁,海洋奔腾,那持续了数年的战争彻底改变了世界的版图,让这天地变成了全新的模样。

 

而在这场战争中,有五位英雄被后世所传颂,他们或是带领普通的精灵们抵抗神明,或是建立起自己的组织平稳战乱。他们的战绩为世代所歌颂,他们英勇的身姿和神奇的轶事为人所传承,众多的故事、众多的书籍,描绘出了一个个可泣可歌的传说。

 

这五位英雄便是率领众生抵抗神明的哈克龙天望;主张和平政策、以温和的策略统领了一方天地,带领手下走上务农致富生活的绅士蛾禾裕;以及由三位师父鼬,孚海孚跃两兄弟,以及云昼所领导,无论是平复精灵之间的战乱,还是抵抗神明的战役中都大为出色的团体。由于三位师父鼬同属一个团体,也经常被人们归属于一位英雄。所以,将这五位精灵归为“远古的三位英雄”一般是大家最为熟知的。

 

而英雄也终究会腐朽,绅士蛾禾裕由于短暂的寿命最先离开了这个世界,他领导的组织在战争平息后听从这位首领的意见归隐于东方的大陆,即东域,创立了以农耕为主的禾裕村,过上了现在极为容易但在战争中却实在难求的能够吃饱穿暖的生活。三位师父鼬则带领自己的团体回到了西方的大陆,即西国,途中云昼与孚氏兄弟分离,一个人隐居在了不知名的地方。只有哈克龙天望,他寿命漫长,性情孤僻,即使有众多手下也习惯独来独往,所以他也创造了不少脍炙人口的神奇故事,传说他凶猛无比,精通数项神技,可以独自与神做斗争。因为他的行踪诡异又难以被人察觉,所以他最后的结局无人知晓。有传言说他最后进入了急冻鸟的领地,在那里与这位掌控中冰雪的神展开了殊死搏斗,最后殒命于此。

 

当历史的车轮缓缓行进,这五位英雄的事迹虽然烙在了众人的脑海里,但是他们的后世却已经平淡地融入到了后世人之中。不过在那最黑暗的远古时期,他们开辟了混沌,洗涤了被血液冲刷过的土地,让精灵们得以安居乐业,让后世人永远不会忘记对他们的感激之情。

 

英雄不朽。

 

十四·英雄

 

 

即使展开双翼,天空依旧太过遥远。

 

那纯净的幕布永远在更上层的地方展示着自己的蔚蓝,越是向上便越是缥缈,摸不到的边际近在眼前,但正如“远在天边”的描述那样,远在天边,无法触及的天的边际。

 

然而当哈克龙抬头向上的时候,那比薄冰更深一分颜色的身影却仿佛和天际融为了一体,她飘逸的尾翎随风舞动,头顶的冰之冠吸收了天空的色彩,那双宽厚有力的长翅振奋地扬起,随后朝着他的方向,朝着哈克龙的方向猛烈地拍击起来。一瞬间,风暴挟杂着无数冰雪遮蔽了自己的视线,挡住了天空,只剩下那朦胧的身影若隐若现。只是顷刻的功夫,哈克龙的身形完全湮灭在了这茫茫风雪之中。那龙系的精灵带着一点窘迫撑着冰雪的打击堪堪抬起头来,只有白色,雪原上空也完全被这份白色所淹没,连同那位神明一起。

 

时辰到了,他这么想着垂下眼皮,黑暗取缔了那份洁白,最后,他的身体会永远地被冰封在无人知晓的雪原身处,而他的灵魂……

 

终有一天会醒来。

 

 

没想到醒来后见到的依然是这份景象,无尽的白色。

 

哈克龙从空中低下头去,那些地面上的精灵无一不是带着震惊的神情看向他,不过这龙系的精灵仅仅是淡然地眨了下眼睛,无视了那些不能动他心思分好的表情。他的眼神粗略地扫过这些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生灵,太小了,他想,就像尘埃。

 

在他曾经活着的岁月中,生命确实就如同尘埃,被战争的浪尘毫不犹豫地吞没。那个被血色所侵染的天地,死去比活着更容易。在那里,个体的意义被抹去,精灵们融为一个整体的存在,或许某一天有精灵就会突然死去,但除了他最亲近的人外,无人会铭记他的存在。就连最后他曾经的朋友或许都会因为战争带来的残酷和沉重而折磨,将逝者连同为数不多的美好记忆一起遗忘。

 

然而哈克龙从不去记住谁,所以也就失去了遗忘的权利。他只身遨游在这片分崩离析的世界,并不像其他人为了取得更多的领土、更多的财富而战斗,他会战斗,并且一定要取胜,但并不为了什么。在那样的世界被教导出来的他,凭生唯一感兴趣的事情便是战斗,普通的精灵组成的军队已经无法抵抗他,于是他选择了更强的存在——神。

 

于是这个创造了传说的哈克龙,只为了战斗的兴趣,向着神明发起了挑战。

 

哈克龙的视线在触及到距离山脉之冠更下层一点地方的孚羽身上,他开口,但那空灵的声音更像是直接传入脑海一样,与身体深处的灵魂产生了巨大的共鸣。

 

“你是云昼的孩子吗?”

 

“什什什么我我我不不是,我我我……”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心灵尚且稚嫩的功夫鼬一时间结巴了起来,他的声音抖得厉害,甚至没法穿过自己与眼前这位仿若神明一般的人物之间狂风的阻拦。哈克龙微微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颤抖不已的功夫鼬,用淡漠的声音说道:

 

“看得出来你不是,你太弱小了。”

 

“什……!”孚羽被这平淡语气所陈述的话惊得睁大眼睛,毫无疑问,这话狠狠地击伤了他。

 

“噗。古代的英雄说话还真直接。”一旁的夙礼听罢直接笑了出来,不过出于为对方面子的考虑他还是略微夸张地捂住自己的嘴,随后安慰一般地拍了拍有些石化的孚羽的肩膀,“别难过小家伙,跟这种能与神明相抗衡的怪物比的话,我们都弱爆了。”

 

这时夙礼听到自己身旁有声音响起,他心情颇好地回过头去,就看到素香正顺着那些颠簸地地形爬了上去,超能妙喵能看到她的双脚在颤抖。不过当晃晃斑抬起头时,回应哈克龙的声音却铿锵有力,没有一丝退让:

 

“天望大人,是我们将你送到此地,为的是交还最初的信物。”

 

“……你是云昼的孩子吗?”哈克龙依旧保持着最初的语调,用能使灵魂颤抖的声音询问,“虽然也没什么力量,但眼神很坚定。”

 

“我是云昼后代的下属,这趟旅行……枳昼大人,也就是云昼的后代并没有直接过来。而是委托我和我的其他同伴一起。”

 

“后代。”天望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长久的封印让他对时间的概念变得模糊,“已经过去很久了吗?”

 

“……几百年了吧。”素香回忆着以前给森舒讲的故事,有些惆怅地回答。不过下一刻,天望的回答就让她大吃一惊。

 

“才几百年吗?”天望对这个时间轻描淡写,这时素香才想起来枳昼曾经对她说过,龙系这个种族有着令人震惊的漫长寿命,百年的时光不过弹指一挥间,也许眼前的这位英雄也是如此,他们本来就有着与普通精灵不同的时间观念。

 

“总而言之……我们已经将这颗宝珠带到了目的地,但是这里空无一物,我们并没有找到接应人……请问是不是我们搞错了……?”素香做了一次深呼吸,努力平复心情看向眼前高高在上的哈克龙。

 

“接应人?这样说起来,确实有些迟了。”天望这才想起什么一样再次扫过地面,不过除了这几只一开始就在的精灵外就只剩下了茫茫白色,于是他转过头去,看向身后飘渺虚幻、仿佛时刻在变幻着身形的天空。在他身下不远处的玉绒注意到了这个动作,于是也跟着看向苍穹之顶,下一刻天空的变化让他不由得张开了嘴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片蔚蓝不动。

 

只见那块缥缈的天幕中间突然波动了一下,紧接着是一圈圈犹如涟漪的波纹从中心扩散开来,有什么东西从涟漪的中心凭空出现,仿佛跨越了一道任何人都看不见的门扉。而后顷刻之间,那晃动着的涟漪中多出了更多的身影,数个黑影从那天幕中向这边飞来,直到玉绒能够辨认出他们的轮廓时,他才发现这些精灵多是龙系和冰系,而为首的是一位眉头已经发白的快龙,这气势磅礴的龙系精灵显然已经衰老,但却依然精神十足地俯冲了下来,落到哈克龙天望的面前,他身后跟着的数个精灵也同样在这片雪原上落脚,让本来宽敞的平台多了一丝拥挤的味道。

 

随后,快龙单膝跪地垂下头,玉绒听见他声音犹如洪钟:

 

“老夫迟来迎接,望大人海涵。”

 

“喂喂!那就是传说中的天望吗,感觉和普通的哈克龙没差儿嘛,就是翅膀大了点,脖颈前好像也没有珠子。”

 

“嘘,在大人面前要保持肃静。”

 

玉绒顺着回头瞪了一眼身后喧闹着的精灵的快龙的视线望了过去,他发现在突然出现在天空之中的精灵群中有一对七夕青鸟,其中那个声音听起来更年长一些的雄性青鸟用喙轻轻磨蹭了一下更加年轻的雌性青鸟的面颊安抚有些激动的对方。

 

“好久不见了,飞翼。”灰鼠听见上空的哈克龙的回应,他看到快龙抬起了头,用沧桑的声音回答道:

 

“是啊,大人,已经有五百年的岁月了。”

 

“嗯。”天望回应了一句,随后轻轻扑打了一下翅膀,向着名为飞翼的快龙面前接近,“站起身来吧,你知道,我不需要太多礼节。”

 

“是,大人。”随着飞翼站起身来,他身后的众多精灵也跟着起身,此时哈克龙已经来到了他们的面前,他用暗红的眸子淡然地扫过这支突然出现的队伍,但是玉绒能察觉到,那本来在看灰鼠时平淡毫无波澜的眼神,此时多了一分柔和。

 

“五百年……我终于又能见到你们了。”天望的声音空灵而又悠扬,那是发自灵魂的声响,之后玉绒才听夙礼解释说,灵魂传达的语言也是直接传递给灵魂的,所以才能在两个时代繁衍演变成完全不同的语言文字能共通,因为灵魂的交流本身不需要文字和语言这些媒介。

 

但是玉绒现在还并不了解这些,他只觉得天望的声音就像那天空的边际,飘渺而又虚幻,却又如同狂风骤雨,历练人的心灵。

 

随后他听见快龙开口,声音恭敬而又充满了许多的怀念,那个精灵,看起来似乎十分普通的精灵,对着当年的英雄张开双臂,说出了任何一个普通的家人之间最常说出的话语:

 

“是的,欢迎……欢迎再次回家,大人。”

 

天望听后平静地闭上眼睛,两侧的耳翅也因此展开,随后拢向自己将他包裹其中,这抹灵魂迅速地向着宝珠的所在收拢,让这颗珠子从蓝色再次变成鲜红,直到灵魂完全消失,重新融回了珠宝里。

 

飞翼捡起宝珠,在他身旁不远处的玉绒惊讶地发现,他的眼角,轻轻滑落了一滴眼泪。

 

 

“原来如此,是那位小姐的后人委托你们来交还信物的啊。”在给突然出现的快龙看完师父鼬枳昼交给自己的委托书后,玉绒总算在对方警惕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缓和,“我还以为她会亲自前来履行这个约定,没想到她居然也和云昼小姐一样,任性而又高傲的很呐。”

 

“这……非常抱歉。”玉绒踌躇了良久,最终这么回答道。

 

“无妨。只要这把钥匙能够安全抵达就足够了。”快龙飞翼轻轻摸了一下怀里的宝珠回应道,然而玉绒听到对方的话却突然愣了一下,“钥匙”……?这个词他为何如此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啊,不好意思,也许这样不太礼貌,但是我有些好奇这颗宝珠究竟是什么?”

 

“没关系,我们的事情鲜有人知,你会因此感到迷惑和好奇也是正常的。”飞翼将宝珠托好向玉绒的方向凑近了一些,灰鼠能看到这颗圆润的珠子内部有红色的雾气晕染,透过光的折射,他发现珠子的表面是蓝色的。待玉绒观察了片刻,飞翼便将宝珠收回,他解释道,“这是天望大人脖颈前的宝珠,他用这颗珠子作为容器,封印了自己的灵魂,将其铸造成呼唤我族的钥匙。”

 

“钥匙……”玉绒喃喃地重复了一句,他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这个词语,于是暂且把它放在了一边,“天望先生居然如此强大,已经到了可以操控自己灵魂的程度了吗?以及……你们是天望的后人吗?我从未听说过他居然会有后代,关于他和他部族的传说一直都很稀少……”

 

“我也是逼不得已才这么做的,毕竟要是我去了死者的世界,骑拉帝纳说不定会吓破胆呢。”就在飞翼刚要开口的下一刻,他怀里宝珠微微晃动了一下,天望空灵直击灵魂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顺带一提,我一生都未娶妻生子,这世界上早已没有和我有血缘关系的精灵了。”

 

“原来是这……”

 

玉绒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飞翼就向左侧跨出了一步,他侧过身子护住宝珠,而后左手重重打出一击,玉绒感受到他的拳头中蕴含了庞大的龙系的能量,直接将从他们左方飞过来的石柱震了个粉碎!

 

“无礼之徒!”在一片稀里哗啦的碎石飞屑中露出身形的飞翼满脸震怒的感情,双目圆睁瞪向旁边突然袭击过来的庞岩怪,对方也毫不示弱地回望过去,而在他下方的妙喵夜莘本来瑟缩了一下,但被前进了几步将自己护在前肢下的衡骨振奋了精神,她放下指挥的庞岩怪进攻的手,义正言辞地对飞翼说道:

 

“我只是在履行自己的义务而已!他们是翠刃国大师级别的通缉犯,我要奉命捉拿他们!”

 

“通缉犯?”飞翼放下拳头,回身谨慎地看了一眼面露无奈的微笑的玉绒,他沉吟了片刻又再次转过头看向夜莘,“这个奇诺栗鼠眼神清澈又正直,我觉得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存在。”

 

“就凭这个?您真的那么肯定?”夜莘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甘心地眯起眼睛反问道,“我这里有他们的通缉文书,既然能被标到大师级的级别,那一定是有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才对。人心隔肚皮,善恶这种东西不是一个眼神就能看出来的吧。”

 

飞翼眨了下眼睛,他刚准备开口回答,手里的宝珠内就传来了天望的轻笑,这比任何人都要狂妄的英雄笑声逐渐放大,豪爽的声音逐渐响彻了整个平台。飞翼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轻敲了一下宝珠的表面,天望的声音才慢慢平息下去,但是说话的声音中仍带着一丝笑意:“居然能说出这样无知的话来,你还是太过稚嫩了,小不点。”

 

“小、小不点?!”夜莘惊愕地瞪大眼睛,她有些很不服气,“我已经16岁了!而且在夜家位居很高的研究地位,在探寻世界的本质上有很大成就!你凭什么说……”

 

“世界的本质?那种东西很重要吗?”天望反问道,这让夜莘一时语塞,她从未想过探究世界本质有什么意义,因为她出生时就在接触这些,而身边的大家也一直都埋头苦苦钻研着“时间”这个领域的东西,可是钻研这些对她有什么用处,她一直都没有想过。或许正因为这件事情对她来说是很普通的事情,所以她也一时间把“世界的本质”这件事情当做了自然而然的东西。

 

“你经历的东西到底还是太少了。”在宝珠内的哈克龙看到对方沉默下去后,淡然地补充道,“不过寿命短暂的精灵恐怕难以理解这种日积月累的经验,人心的变化、四季的规律、天时地利,你们永远只能活在现在,无法窥测未来,也难以揣摩过去。”

 

“但也许就是这样,你们才是幸福的……”

 

天望的最后一句话很轻,除了飞翼之外没有任何人听见,宝珠内红色的雾气随后闪烁了一下,便连同寂静一起沉默了。

 

“因为能改变过去,创造未来的,也只有现在。”飞翼悄声补充,他收好宝珠向前走了一步,拦在了玉绒和夜莘中间,“总之,翠刃的律法干涉不了我族,只要我族仍在一天,就会保护这些帮我们传递钥匙的人一天。”

 

“你们要与翠刃作对吗?”夜莘攥紧双手,咬牙切齿地问道。

 

“无妨,反正我一直就看北辰那帮小子不顺眼。”飞翼冷哼了一声向后一甩手,身后卧在原地的那些跟随他一起来的精灵便全部都站起了身子,虎视眈眈地看向夜莘。这让妙喵不由得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她的眼角有些泛红,但还是气势汹汹地看向飞翼。

 

“请离开吧,小家伙。”飞翼冷静地说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们是绝不会退让的。”

 

“老大、老大,我们还是先走吧!双拳难敌四手啊!”孚羽见状急忙上前去拉夜莘,妙喵很显然是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一时手足无措,除了愣愣地瞪着飞翼之外没有其他办法,只好任由孚羽把她拽走,而衡骨则一直挡在他们和那些龙系精灵的中间,掩护着他们撤离了此处。

 

直到这三人的身影完全消失,那些龙系精灵才缓缓坐回了原地。飞翼看向有些木讷的看着这一幕的玉绒,轻咳了一声,灰鼠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开口向飞翼道谢。

 

“没关系,看那个北辰家族是确有此事的。”飞翼眨了眨眼睛,神态自若地说出让玉绒冷汗直流的话,随后眼前的快龙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又正视眼前的灰鼠,轻轻弯腰鞠了一躬,“还没有自我介绍过吧。老夫名为飞翼,是天望大人曾经领导过的组织的后代们、即我族的领导者。”

 

“天望曾经领导过的组织……这、这有些不可思议。”玉绒感到震惊地说道,“我听说,这位英雄一直是独来独往的……”

 

“我确实喜欢独处,但不代表我没有自己所在意的人。”飞翼怀里的宝珠又再次闪亮起来,“他们就像我的家人一样,对我极为重要。”

 

“原来如此。”没想到被传说所塑造而成的这样一位孤高而又传奇的人物,事实上也有如此温柔的灵魂。玉绒这么想着,轻轻眨了眨眼睛。

 

“啊,很抱歉打扰你们的兴致,不过我有点学术上的事情想要请教!”两人正说着话,玉绒就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往旁边挤了挤,随后夙礼的后脑勺就挡在了自己的面前,连带着他欠扁的声音一起,“诶呀,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都要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了!”

 

“你想问什么?”飞翼疑惑地后退了一步,看着突然插到两人中间的夙礼。

 

“你们刚才从天空突然出现,事实上是从另一个空间转移到这个世界吧!你提到的‘钥匙’是不是也跟这个有关系呢!难道所谓的‘钥匙’是打开异次元空间用的?”夙礼一口气说了一连串,当他提到“钥匙”的时候,玉绒察觉到他用手肘轻轻向后推了下自己,不过灰鼠此时有点震惊于夙礼满是好奇的语气之中,一时间没察觉到超能妙喵的意图。

 

“这……恕我无可……”

 

“是神址。”宝珠内的声音打断了有些吞吐着的飞翼的话语,只见那双大而宽厚的羽翼再次从宝珠中张开,这次再次现身的天望比刚刚小了很多,仿佛一个被缩放了的投影显现在众人面前,“没有关系,飞翼,已经不需要再隐瞒什么了。”

 

“你说的神址是指什么?”夙礼看向天望,嘴角轻轻勾起询问道。

 

“在那漫长的战争中,神与普通精灵的交战以创世神的第二次现身结尾。那时,神为了彻底解决双方的领地之争,便让空间神帕路奇犽制造了能容纳众神的空间,每一个神都有他们独特的领域。这些领域便是帕路奇犽于世界的夹缝中创造出的区别于这个次元的空间。”天望仿佛陷入了漫长的回忆之中,眼神中的暗红有些黯淡,“不过这并不是把神明们驱逐于这个世界的惩罚,所以那些异次元的领域依然与这个世界有所联通,所以这个世界会出现一些由于连接其他空间的通道而被扭曲的空间的影响,出现一些奇怪的现象。”

 

“奇怪的现象?”玉绒重复道。

 

“我只是听闻一些神讲过这个,事实上有什么奇怪的现象我也不知道,因为我没来得及去见证。”天望淡然地回答道,仿佛自身的死与他并无关联,“为了守护自己的领域不被侵犯,那些神明便费尽心思地又为本就已经足够坚固的异次元空间又加上了一层防守,他们与一些在战斗中表现出强大实力的普通精灵和他们的家族或者伙伴签订了契约,由普通精灵组成的家族进入神的领域守护他们,而神会提供给他们犹如世外桃源的资源与绝对强大的庇护。”

 

“与我所带领的组织所签订契约的神便是急冻鸟。”

 

“急冻鸟?!可,可传闻不是说……!”玉绒不可思议地看向天望,哈克龙却面色平静,冷静地抖动了一下自己的翅膀。

 

“我确实是死在她的风雪之下。不过无论是那最后一战还是为我族提供庇护的契约全部都是我主动提出的,这其中的关系十分复杂,你们不需要知道。”天望眨了眨眼睛,轻笑道,“而这颗宝珠,就是我决定在死后存放自己灵魂所用的,它取自我脖颈前的那颗珠子,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和我的灵魂相容性很好。同时,急冻鸟向我约定,它是唯一可以从外界打开她的领域的钥匙。”

 

“您是说,这颗宝珠是唯一可以打开通往神的领域的……‘钥匙’吗?”

 

“是的,不过因为一些原因,我将这颗宝珠交给了云昼那家伙管理,到某一个时刻,她或者她的后代就会将其归还。”天望说完,再次用双翅包裹住自己的身体,钻入了宝珠之中,随后那团游动的血红色雾气里传来他闷闷的声音,“这个话题就说到这里,我把我可以说的都告诉你了,学者。”

 

“谢谢天望大人~今日看到你的身姿,果不其然就像英雄一般不同凡响呀~”夙礼嬉笑着朝宝珠点了点头,接着转过身轻轻俯身,在玉绒耳边说了一句,“钥匙,那个种子。”

 

随即,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这是又在用【瞬间移动】耍自己吗!玉绒有些愤愤地想着朝四周望去,但是夙礼的身影却不见了。他有些茫然地定了定神,随后又转过头,耳边再一次回想起夙礼刚才的话。

 

“种子……?难、难道是!”

 

玉绒突然想起,在他们从夙礼家出发前一晚,超能妙喵拿出来给自己看得、关于从阳光烈焰那里得到的一枚和种子炸弹的产物很类似的产物,没错,当时夙礼说,那枚种子里似乎蕴含着一个“空间”。

 

而且最重要的是,当他和那个追杀他们的劈斩司令交锋时,曾亲耳听过他说要他们交出“钥匙”!

 

这么说……玉绒感到自己的腿都不由得打起颤来,如果自己想到的这些线索没错的话,那么将它们串联起来……

 

阳光烈焰的族群,恐怕也和眼前的快龙一样……守护着能打开通往神的领域、也就是神址的钥匙。

 

 

夜色就快要降临,晃晃斑素香借助着太阳最后撒在白雪上的光辉向前蹦跳着,她行走了几步,越过一个小坡,随后停下了身子。

 

“别躲了,我看见你了。”

 

她面前鼓出的另一个小丘微微晃动了几下,随后松软的雪落下来,流氓熊猫缓缓站起身,朝素香露出一个有些无奈地笑容:

 

“你呀,捉迷藏还是这么厉害。”

 

“那么明显的黑色都露出来了,真欺负我眼瞎吗?……大叔。”素香似是有些骄傲地微微勾起嘴角,然而却在呼出对对方的称呼时染上了一丝哭腔,“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啊……稍微走了点狗屎运。”流氓熊猫的声音也柔和了下来,这恶系的精灵轻轻拍了拍小小的晃晃斑的脑袋,“你长个头了呀。”

 

“那是肯定的呀,已经五年了。”素香闭上眼睛,不顾寒冷地一屁股坐进了雪堆里,流氓熊猫眨了眨眼睛,也跟着坐了下去。

 

“这么久了,你都去哪了?”

 

“……”流氓熊猫并没有立刻回答素香的问题,而是用有些缥缈的目光看向远处渐渐跃上天幕的星辰,素香也没有催促,只是轻轻靠到了流氓熊猫毛茸茸的身上,感受对方的体温,告诉她这不是一场梦。

 

“素香,其实我……是当年侵略你们国家的间谍。”

 

“嗯。”素香在流氓熊猫身旁睁开眼睛,“我知道。”

 

“你居然知道吗!”这次换流氓熊猫有些惊讶了,“你在知道的情况下,也愿意接纳我吗?”

 

“……说来话长,我是被告知在那个桥洞,也就是我们曾经的家里那个暗道其实是为了他国入侵而准备的,所以我便明白了我的身份。”素香俯下身握起一把雪,将其攥成团扔向远方,“但是我不相信,或者说,我觉得你一直是由于其他什么原因才会这么做的,你的所作所为,包括告诉了我那么机密的暗道的事情让我保命……你一定……是善良的,大叔。”

 

流氓熊猫沉默地低下头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素香,他此时的心情也百味杂陈,他缓缓举起手揽住这个曾经和自己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小姑娘,将脸庞轻轻搭在了她的头顶:“啊,为了你们这群可爱的孩子,我愿意重新做一个可以帮助大家的善良的人。”

 

“那、那样的话就太好了……”此时的晃晃斑已经泣不成声,流氓熊猫没有作声,只是紧紧把这个孤独而又柔弱的孩子搂到自己怀里,用自己温暖的毛发去拭去她的悲伤。星辰随着暗夜坠了下来,寂静的雪原承载着月光的柔弱,那些折射出来的光点汇聚在无声依偎的两个人身上,流氓熊猫的身体像一堵厚实的墙,为怀里的孩子挡住了狂暴着想要进攻的冷风。无言,此时这番沉默成了彼此最好的陪伴,与星光一起点亮了两人。

 

不知多久,流氓熊猫听到自己怀里的晃晃斑轻声说道:

 

“呐,大叔,再讲一个故事吧?”

 

就像从前一样,小小的晃晃斑在孩子们中探出头来,高举着双手,高喊道:

 

“再讲一个吧!我还想听!”

 

“我想想,既然今天遇到了这么震撼的景象,那就讲一个天望的故事吧……”

 

就像从前一样,流氓熊猫拿起自己手中的书本,在星光与歌声的伴随下,再次讲起了那些过去的传奇。

 

为他最喜爱的孩子们。

 

 

在雪原的另一头,被刚刚危险的景象和强大的气压所震撼的夜莘在衡骨的搀扶下悻悻走到了这片空旷的地带。孚羽说他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便走向了其他的方向。妙喵沉默不语地靠着衡骨高大的身体,看向夜空上闪烁着的银河。

 

“伤口还疼吗?”她想起什么,侧过头用平淡的眼神望向身后的庞岩怪,对方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回以一个关切的眼神。

 

“我没事……我只是……”夜莘回忆着今天一天,觉得这是她人生中最为失败的一天,被自己最恨的夙礼简单地拆穿了身份,还放跑了那些罪不可赦的通缉犯,而且、而且……刚才被数个光凭精神力就能探测到其实力深不可测的精灵们用那样威胁的眼神所针对……

 

妙喵只是想着就打起了寒颤,她的毛发再次都竖了起来,让她的体型看上去大了一些,但在衡骨眼里,她仍然是一个瑟瑟发抖的柔弱的小家伙,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凑上前去,用自己的两个前肢将对方揽到了怀里。

 

“衡、衡骨,刚才我不是故意逃跑的,我、我只是……”夜莘在对方的怀里拼命颤抖着,她转过身将自己的脸彻底埋在了衡骨的怀里,靠在对方坚硬的身体上拼命忍住抽泣,“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我……呜呜,我有点害怕……我……”

 

“别害怕。”庞岩怪俯下身,将脑袋搁在夜莘的旁边,他本来低沉雄厚的声音此时放得很轻,“别害怕,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我、我才不需要保护……我只是,我只是懊悔自己竟然就那么逃了……我没有抓到那个该死的夙礼,也没、也没鼓起勇气去面对那些以多欺少的混蛋精灵……”夜莘终于忍受不住,任由恐惧和悔恨吞没自己,让泪水奔涌而出,滴落在庞岩怪的手臂上。

 

“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很坚强了。那种情况,我们也是迫不得已。”衡骨说着,将双臂靠拢地更紧一些,这样的动作让夜莘感到更安心了一些,她拼命忍着哭泣,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一定会更加坚强的,我要抓住夙礼那个该死的家伙,还要、还要履行大师级探险队的义务……”

 

“你一定会的。”衡骨这么说着垂下眸子,静静感受着怀里颤抖的小家伙渐渐平定下来,随后,他再次睁开眼睛,如此郑重地做出了保证:

 

“我会一直陪着你,和你一起见证。”

 

夜晚降临了,冰封山脉白茫茫的雪原上,那折射着月光的夜是如此明亮,苍白的光芒映射着无比的寒冷。

 

但是今晚,却无人感受到这凄冷到深入骨髓的寒意。

 

即便晚风依旧。

 

 

十四·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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