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云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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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M长篇】时间洪流·卷二·十一

“他天生便是异色瞳,一半为紫一半为蓝,或许这是上天的旨意,告诉我们他不应该只局限于【空间】的研究,老爷。”

 

熟悉的声音,是母亲吗?夙礼恍惚之中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副山水画,墨汁在上面流畅地划出,晕染出的痕迹勾勒出了高山流水,一叶孤舟慢悠悠地从中穿过。他对这种风格的画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当时买来装点这单调的卧室,然而其实他心中不乏有对那高山长河的幻想,或许就在刚刚,他便已经神游到了那里。

 

“我知道,夫人。可【时间】的领域是夜家的专长,要想深入的研究,我们需要夜家人的帮助。”严肃而又古板的声音平淡没有起伏,仿佛时钟上的指针只按规定好的节奏作响,“所以我才决定让他成为联姻的候选人。”

 

联姻。夙礼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却没有做多余的思考。他打量四周,上好的檀木家具上刻有精致的纹路,却在他眼里显得死气沉沉,眼前的圆桌上摆放着横七竖八的被弹开的书籍,上面密密麻麻的字体和各种记号笔记在他的眼里模糊难以看清,仿佛一条条虫子挤在一起蠕动着身子。他明白自己已经一点也看不进去了,不过不碍事,他知道怎么逃避它们。

 

从垫着柔软垫子的高脚凳上面跃下,夙礼直径来到自己卧室的那扇圆窗下,以妙喵的个头很难够到窗户把手,更何况夙礼的个子还稍稍小一些。不过他已经学会收敛的释放少许精神力来打开窗户,又不被隔壁的父母发现。

 

他扒着窗框悬空蹬了两下腿才从打开的窗子中翻过去,随后便是“啪叽”一下扑倒在了柔软的草地上。

 

又着陆失败啊……夙礼叹了口气从地面上站起来,拍了拍灰毛上的浮灰,随后抬起头来,远处被交错的亭廊围绕着的最中央的巨大亭子上面的砖瓦顶隐约有蓝色的身影。是夙漫吧,他总喜欢忙里偷闲的跑到亭子上面晒太阳,夙礼想,他不记得那是他排行第几的兄弟了,不过已经进化成了超能妙喵的话,那大抵是哥哥。

 

他踏过柔软的草坪——南方的冬天并不多雪,较适宜的温度让这些绿意保留了下来。只是院子里没有种什么冬天绽放的花,所以只有这一片望不到头的绿。夙礼翻过走廊的护栏,啪嗒啪嗒迈着小脚踏过木制地板,他就这么跑着,任由风吹拂过自己的皮毛,似乎这样可以带走一切忧愁,直到——

 

“呼……呼……”夙礼扶着石头墙壁急促地喘息着,他的体力一直不好,仅仅是在较短的距离内飞奔就已经耗尽了他近乎全部的体力。

 

“笨蛋,你跑那么急干什么呀。”清脆的女声响起,夙礼急忙抬起头,带着些许的惊喜和期待,然而还没有看清对方就有一个东西朝他飞了过来,他“诶哟”了一声,捂住被砸到的额头看向刚才从他的头上调到草坪里的东西——一个毽子,看那个灰色的绒毛,应该是来自于豆豆鸽的。夙礼想着,捧起了灰色的毽子,而下一刻女性的来者就落到了他面前。

 

——和他一样,那也是一只妙喵,只不过并没有他那般神奇的异色瞳,那双紫罗兰一般的眸子透露着活泼的色彩。

 

“你怎么来啦?夜家允许你天天往我们家跑么……”他把毽子递过去,低头悄声问道。

 

“今天我母亲要来找你父亲,哦,夙家家长商量要事,我就请求她顺带捎上我了。”眼前的女孩笑着踢起毽子,她灵活地踢了一下,又把毽子传向了夙礼,可夙礼却笨手笨脚地往空中空踢了几下,让毽子落了个空掉到地上。他有些懊恼地再次捧起毽子,学着女孩的样子踢了几下,但笨拙的动作让飞到空中的毽子屡屡掉到了地上。

 

“哈哈哈,笨男孩。”女孩在一旁捧腹大笑,这让夙礼有些脸红,他把毽子又还了回去,乖乖跑到了一头看女孩自己玩耍,等到对方满头大汗地也跑了过来,和他一起做到了亭廊的护栏上,他才抬起头,细细地看了看眼前的这只妙喵,他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很久,最终才开口道:

 

“你的眼睛才是正常妙喵的眼睛。”

 

“是啊,你已经跟我说了好多次啦,怎么了?”女孩晃着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恍然大悟,“你还在在意自己的异色瞳吗?”

 

“嗯,我时常在想,为什么是我?”夙礼抬头看向天空,“这双眼睛,这个家庭,为什么会是我呢?”

 

“诶,看不出来你这副小脑袋里还有这么深奥的想法呢。”女孩嬉笑地拍了拍夙礼的头,收回手前还顺带扯了一下他的脸,“傻瓜,想那么多干嘛?命运这种事情,过去的就已经是既定的了,关键是要掌握好未来。”

 

“未来,未来就不是既定的吗?”夙礼低下头去,声音发闷,“未来也不过是父母规划好的……你知道吗?他们说,我们要结婚。”

 

“你不希望我们结婚吗?”女孩摆弄着毽子,口气有点漫不经心。

 

“嗯,我不想……”

 

“……这样呀。”女孩摆弄着毽子的手顿了一下,但很快她就用满不在乎的口气回答道,“如果你不想结,那就不结,反正……”

 

反正……

 

夙礼抬起头,才发现不仅是声音,就连眼前女孩的身影也都模糊了起来,女孩的后半句话被一阵带着狂野的喧嚣声淹没,一瞬间,妙喵的视野变成了白色。他慌张地朝四周看去,却只有那一粒一粒的素白在狂暴的气流中呼啸着形成遮蔽视线的帷幕,折射着刺眼的光芒让夙礼不由得低下头去,视线正好撞上自己的双手。

 

……白色的,双手?

 

他愣了一下,再次抬起头,才发现那白色的帷幕已经撕裂开来,它们化作周边的背景舞动着,凝聚成了暴风雪的模样。而在那白色之中,他勉强分辨出了那个也以白色为主体的精灵,是超能妙喵,他心里十分清楚,那白色的躯干表明了她是一只雌性的超能妙喵。

 

他看向她,此时那异色的双瞳已经转变为一眼蓝绿而一眼橘黄,但对方依然是正常的雌性超能妙喵才有的红色双瞳,在黄色的虹膜中隐隐发光。

 

你……?

 

他想开口说话,却感到喉咙像被人扼住一样,一声也发不出来。他注意到眼前的女孩眼角涌着泪花,温热的液体没有受到这难得的寒冷的束缚,源源不断地顺着脸颊滚落下去,融入雪地中不见了踪影。他感到心头一颤,但是没有低头,而是直视女孩的神情。

 

这一次,他依旧和那一天一样坚决。

 

眼前的女孩突然扯起一个微笑,仿佛阳光,为这片寒冷的天地添上一丝温暖。然而悲伤却随着这笑容一起,在夙礼的心中晕染开来,他感到眼角有些湿润,但是没有低下头。

 

“这样就对了,我知道你早晚会带着你的决心离开。”女孩开口,声音有些发抖却依旧有力,那音调一如既往的活泼,和女孩的眸子一起让夙礼想起了他们幼年玩耍时,他紧紧盯着她的眸子看到的东西。

 

“去吧!去追寻你渴望的东西。我也期待着,像你这样的人能够走出这里的束缚。”女孩一歪头,眨了一下眼睛的同时那泪珠飞溅,夙礼感到它们似乎落在了自己的手心里,又连着感官一并融入了心头,他眨了眨眼睛,想向前迈进去安慰她,但女孩摇了摇头,朝他撸出一个坚定的笑容,“我会在这里等你,带着你的名字一起,等到有一天你愿意回来,我等着……你将自己在外的经历告诉我的那一天。”

 

“我期待着。”她说,声音开始发涩,“不用在意我们的婚姻,让那些老家伙的主意见鬼去吧!那不是你所期望的,也不是我所期望的……”

 

不是这样的。夙礼想反驳,他一直明白眼前这个女孩的心意,但是却无法发声。

 

“不用自责,按照自己的想法,好好过下去。不要担忧这里的事情,也不要为我难过……如果外面的一切真得能让你开心,那就忘了这里,好好在外面生活吧。如果外面,能让你不再露出那种表情的话……”那女孩眨着眼睛,慢慢地、慢慢地将头低下去,最后以双手掩面,夙礼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女孩最后的那句话,却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朵,直达他的大脑:

 

“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我每次见你时,你的眼眸都盛满了悲哀。”

 

“而你之悲伤即我之悲怆。”

 

漫天大雪突然躁动起来,在女孩最后一个尾音消失后疯狂地吞噬了她的身影,夙礼睁大眼睛,看着那惨白淹没自己的世界,遂而陷入黑暗。

 

他猛地睁开眼睛,旅馆房间的天花板那般苍白。

 

为什么……会梦到她?夙礼坐起身子,转头看向窗子,被窗帘挡住的玻璃正隐隐透过缝隙放出光芒。超能妙喵内心平静,但刚刚那个梦依旧撕开了他心里的一个口子,让思念随之涌出。

 

“你的眼眸盛满了悲伤。”他喃喃道,有些疲倦地垂下了眼睑。

 

“而你之悲伤,也一样,是我的悲怆。”

 

 

十一·突破

 

 

蜥蜴王焚棪从混沌的黑暗中恢复了一丝神识,大脑中的钝痛让他感觉自己被从后脑勺敲了一闷棍一样,他轻吟了一声,努力挣扎着撑开了眼皮,发现自己似乎待在一个宽敞的陌生房间中。周围的窗帘和房门都紧闭着,唯有一缕微弱的光芒透过缝隙落在了他的身上,也给他带来了更为清晰的视野。

 

本来应该显得宽敞的房间却因为屋内乱七八糟的杂物而显得拥挤不堪,像是当成草稿的废纸和各种日用品散乱地堆放在各处,就连自己斜对面的桌子上也放着各种打开了包装的食品,应该是晒干了的果脯之类的、在这个地方比较常见的冬日零食。桌子旁边的置物架不知为何倒了下去,上面的东西当然也无法避免的摔落在地上,有一些摆设已经破烂到看不出原形了。

 

焚棪眯着眼睛缓缓扫视着四周判断着,他感到手腕处被麻绳绑住带来了紧绷感,于是上挑手腕用锋利的刀叶摩擦着绳索,在迅捷的动作下麻绳转眼就断了开来摔落在地上。活动了一下手腕,他小心谨慎地站起身来。屋内没有其他人,焚棪判断到,心中莫名生出一丝担忧。他的大脑依旧疼痛不已,这让他产生了一丝混乱感,他想不起来自己为何会在这种地方、并且是以被束缚了行动的状态醒来的,而且他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失去意识的了。

 

焚棪摁着自己的太阳穴努力克制着疼痛和混沌思索着,同时双眼不时扫视着周围渴望能寻找到什么唤起记忆的线索,当他的目光触及到那撮坠落于书本上的蓝色毛发时,晕厥前与通缉犯战斗的场景与屋子的景象重合,记忆的大门打开了。

 

意识尚存的最后一刻,画面定格在了自己压低身子冲向那只身为通缉犯的超能妙喵那里,他想起自己发现了手里的人质是【替身】,准备迅速解决他的同伙然后找到【替身】的主人,但是却在出击的时候被抓住了脚踝……那个方向,敌人应该躲在了自己身后那道门的后面,所以和自己同向的攻击也借由【顺风】从而使速度得到了提升吗……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才是真正让焚棪冷汗直流的元凶。他清楚地记得那只超能妙喵的目光沉了一下,随后便有强大的能量波动从对方的方向冲击过来,仿佛直接钻进了自己的脑子中,剧烈的疼痛让自己的视线都开始模糊,并随着周边的物体一起晃动了起来。

 

那是……精神的力量,蜥蜴王握了一下手,感觉好不容易缓和了的疼痛又再次从脑中生成,看看这周围,恐怕也是那可怕的力量招致的结果吧。也许这就是大师级别的通缉犯所拥有的能力吧,真的是……让人难以言语的可怖,如果真的将其运用到恶事上,那恐怕造成的损伤是难以估计的。

 

一定要把这个判断告诉队长,焚棪叹了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打量四周,这个房间没有人,也就意味着通缉犯们可能已经撤离了,可眼前的这些东西应该也有部分是他们的所有物,那么就是说放弃了自己携带物直接撤离了吗?如果已经不打算在这个镇子上逗留的话,说不定已经离开了这里……

 

不过眼下还有很多事情需要确认,现在已经明白自己还处在晕厥前那个发生过战斗的屋子里,但是……自己究竟晕厥了多久?以及和自己一起来的木槿又在哪里?醒来却没有看到同伴的身影,让焚棪明白了自己刚刚产生了不安心理的缘由。

 

“木槿?木槿?”他在房间放轻脚步巡查着的同时不停小声地呼唤着自己同伴的名字,然而没有人回应他,焚棪更感到一丝惶恐,但他竭力压制住自己波涛澎湃的内心,收拢脚步回到窗子那里。蜥蜴王看了一眼从窗帘缝隙中透出的光,便靠向窗帘一侧,用手指轻轻撩起一点另一边窗帘的边际,探头看了看外面。街道上很平静,只有一两个行人在外面走动,白花花的雪因为人们曾经频繁的脚步泥泞地覆盖在土地上,能隐隐看见太阳在东方,似乎现在还是早晨的时间。

 

只是这天空阴沉得很,怕是迟早要降临一场暴风雪。

 

想到雪天下那漫天的素白,焚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大致确认了时间的他缩回身子,调头朝门那边走去,打算到走廊上看看有没有木槿的身影。然而,就在他的手刚搭上门把的下一刻,一丝颤动就让他警惕地松开了手并后跳了一步,还没站稳眼前的门就在“哗啦”一声巨响中被推开,猛地撞在了墙面上!

 

“阿棪阿棪!你起来了吗!”

 

熟悉的声音让焚棪瞬间清醒了过来,蜥蜴王定睛一看,自己正在寻找的队友,风妖精木槿正站在门外朝自己摆着手。

 

“你跑到哪里去了?”正处在担忧中的焚棪松了口气,迎上前去询问道。

 

“我醒了以后看阿棪还在睡觉,不舍得叫醒你就自己出去玩了!我把这层楼的房间都翻了个遍!嘿嘿!”就知道是这样……焚棪深知队里这个最小的孩子最喜欢闹腾,总是安静不下来,只能无奈地叹息,不过既然是和我待在一起的,至少帮我把绳子解开呀……

 

一旁兴致勃勃的木槿没有注意到焚棪的表情落差,继续叫嚷道:“不过这层楼除了咱们两个外一个人也没有啦!但是每个房间都乱糟糟的,应该是之前那可怕的【精神强念】造成的!”

 

“那个【精神强念】的威力确实让人恐惧……”焚棪点了点头赞同道,这时他注意到木槿手中的东西——似乎是一张字条,“你手里的是什么?”

 

“啊!你说这个!这是我在隔壁房间发现的!”木槿将手里的字条递给焚棪,同时兴奋地到处乱跳,仿佛马上就能迎风而起,可是走廊无声无息,没有一丝风的流动,“说起来,隔壁房间特别整洁呢,我醒来的时候看到那里那么整齐吓了一跳!毕竟我记得自己晕倒前的房间可乱了……不过还好我跑到这边的时候发现焚棪你在,你不知道我没看到你有多担心!”

 

“让你担心了很抱歉……不过,你说你是在隔壁醒来的?”

 

“是呀是呀!那个通缉犯应该在我晕过去后把我拖到那个屋子里去了吧,我刚才在走廊还看见了我身上的棉絮呢!然后我顺着棉絮走就找到焚棪你啦,正好就在隔壁呢,嘻嘻。”

 

“嗯……”焚棪点了点头,现在的情况比较复杂,他沉吟了片刻,低下头去看手里的纸条,那张纸条被揉得皱巴巴的,但依然可以分辨出上面写着“在镇子墓地里的老地方取货”的字样。

 

这是……!

 

焚棪的瞳孔猛地缩小,他抬起头,看向木槿再次开口:“能带我去看看发现纸条的地方吗?”

 

“当然!”木槿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转身进入了走廊,焚棪随之而出,他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些四散的棉絮,一些毛发上还带着异色的斑纹,和木槿身上的一样。果真是木槿被拖过去的时候掉下的吗?他想着,跟随木槿进入了隔壁、也就是走廊尽头的房间,里面的设置和隔壁一样,床铺在窗子下面,白色的床单有些褶皱的痕迹,看来不久前有人在这里休息过。与刚刚他待过的屋子不同的是,这里非常整齐,除了床单和在桌上散落了几支铅笔外,就只有床脚的几件行李证明这里有人住。

 

“木槿是在哪里醒过来的?”焚棪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小心翼翼地踏入了房间,似乎因为之前门窗紧闭的缘故,这里的气息闷闷的,“又是在哪里捡到纸条的?”

 

“在这里!”木槿指了指堆放行李的地方,焚棪看到一个行李包囊的上面附着了一些毛发,瞬间明了了同伴被转移到了哪里,随即,木槿又蹦跳着来到了桌子旁放着的垃圾桶旁边,指了指垃圾桶说道,“然后我是在垃圾桶旁边发现的纸条。”

 

“旁边?”焚棪重复道。

 

“是的,那张纸条被揉成一团放在了垃圾桶旁边。”木槿肯定地点了点头,“因为和这整洁的地面太格格不入啦,所以我一眼就看见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这可是我发现的线索哦,要在队长面前好好表扬我呀!”

 

“唔,我会的……”但是以队长的性格,就算自己没有多言也肯定会好好夸赞一番木槿的吧,焚棪想到,毕竟她可是全队里唯一的女孩子,队长为自己队伍中女性稀缺的事情可是消沉过好长一段时间呢……

 

不过这件事情先放在一边,眼下手里的这张纸条也有必要连同自己和木槿的遭遇一同告诉给队长,当然,也要一并告诉冬青,参谋智慧的指导是不可缺少的。焚棪一边思考一边检查着床铺,确认没有什么东西又转向了同样看起来被人动过的桌子,在上面放着的小型书架上和笔筒里翻找了片刻,看见了一个让自己在意的东西。

 

那是从笔筒中抽出的被卷起来的地图,看这个规模和构成应该是本镇的地图,因为纸张出现在笔筒里有些格格不入,所以焚棪才一眼就注意到了它,把地图摊开,蜥蜴王锐利的眼神一下子就看到了被铅笔印子圈起来的墓地。

 

他们果真要在这里进行什么交易吗。焚棪用爪尖轻轻碰了碰那个被圈起来的地方,随即沉吟了一声,眨了眨眼睛思考片刻,将头从地图上抬起来看向木槿。

 

“我们事不宜迟这就出发去找队长吧。”焚棪尽力保持冷静,避免让同伴感受到自己不安的心情而慌乱,“不知道他有没有抓到这些通缉犯的同伙,我们需要确认一下找到的这些情报。”

 

“虽然不知道他们想交易什么,但或许这是一个找到他们并且避免灾难发生的好机会。”蜥蜴王将桌上的地图连同手里攥着的纸条一并收好,转身向走廊走去,“走吧,要抓紧时间了。”

 

“好的好的!”木槿跑了几步想空中一跳习惯性地想要飞到空中,却因为没有风而直接摔倒在地,“诶哟!”

 

“没事吧?”焚棪急忙上前动作轻柔地将风妖精从地上扶了起来,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没事才站起来,“可能天亮才不久,所以店家还没有打开窗户通风,不过这也证明我们现在去和队长会合还赶趟。”

 

“嗯嗯,快走吧!可别叫大叔他们等急了!”木槿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蹦蹦哒哒又朝前方走去,不过因为没有风来帮助自己,她感到实在不适应,只好闷闷地转过身子,朝着悠长的走廊吐了吐舌头扮了一个鬼脸,“哼!没风的地方就是个监牢!”

 

在阴郁的天气下显得昏暗的长廊里空荡荡的,只有尽头被两人踢飞的毛发静静地坠在地面上,仿佛磐石。

 

顺着台阶急匆匆下楼的焚棪没想到正好碰到了自己的队长,他站在楼梯拐角处朝下方看去,双斧战龙御峰正在前台和那只昨日见到的应该是店员的双倍多多冰争执着什么,他带着些许气恼的声音比平常不知大了多少倍,犹如轰雷一样震动了焚棪的耳膜。

 

“我说过了!他们是危险的通缉犯,我的队员随时有可能受到生命的威胁!”御峰恶狠狠地咬住了牙槽,似乎能从那颤抖的齿间听到因为巨大力量而带来的摩擦声,“如果不提供帮助,就请让我上去!”

 

“别信口污蔑我们的客人!”双倍多多冰的其中一个脑袋不满地撇嘴说道,“总之,客人们应该还在休息,我不允许你这个在这里肆意胡闹的家伙打扰他们!别再跟我说什么你是探险队了!谁管你们是啥组织呀,我又不认识那个!楼上不再对其他客人开放是老板的命令,决不能给特权!”

 

“可我们探险队在捉拿通缉犯等重要事项上拥有一定的调查权!而且这事关我同伴的性命,我……”御峰的脸色阴沉了一下,他似乎预想到了再说下去也依然不会有任何进展,于是转身就向楼梯走去,双倍多多冰急忙大声呵斥,拉开柜门想要冲出去阻拦,却和御峰一起看到了快步走下来的焚棪。

 

“你是昨天的……为什么会从楼上出现!”双倍多多冰瞧了瞧焚棪和他身边的风妖精木槿,又回头看了看御峰,“难道你们是小偷或者强盗一类的人?!”

 

“你才不要血口喷人呢!”方才看到自己的队长和双倍多多冰争执但却被拦下的木槿这次终于如愿以偿地冲了出去,不过还没跑几步就在对方散发的寒气下收了脚步,在双倍多多冰旁边绕着圈圈吼道,“不要侮辱我们!我们可是神圣的探险队,这种富有冒险精神的职业岂是你这种天天窝在柜子里面的家伙能懂得!”

 

“什么!你这乳臭未干的小鬼头哪懂得辛苦劳作的大人的辛酸!”双倍多多冰气恼地就冲了过去和木槿理论,有些畏惧寒冷的风妖精本打算跃起避开对方身上的寒气,但想到自己气势上不能输,于是也踏出一步将脸凑了过去怒视对方,两个精灵很快地便在前台激烈地吵了起来。

 

“啊……好吵,就不能对病人友好一些吗?”随着慵懒的声音响起,焚棪才注意到冬青,那只通体冰蓝的穿山王正端着一碗热汤在一旁小心地啜饮着,他那看起来冰冷而又坚硬的身体标志了他和其他穿山王的不同,并没有穿山王该有的地面属性的他取而代之的是与外貌看起来极为般配的冰属性和钢属性。用冬青自己十分偷懒而又简洁的话解释,这是因为世代栖息的地域的不同导致的变种,一般将这种现象称为地区形态的差异。

 

“冬青。”焚棪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视线刚刚与冬青正式接触,就看到对方的鼻梁上贴着一大块绷带,嘴角的微笑瞬间在惊愕中消失殆尽,“你这是?”

 

“……没什么。”冬青淡淡地望了眼前面露关切的蜥蜴王一眼,随即面色平静地转过身去闷头喝自己的汤,并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他昨天支援我战斗的时候被敌方偷袭了,是在攻击力大幅提升下施展出来的【劈瓦】,直接就砸在鼻梁上了。”见焚棪一脸不解,一旁的御峰便开口解释了起来,似乎是又回忆起了当时的情景,他的脸色有些发白,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丝愠怒,不过很快他就压制住了自己的火气,转而微微一笑道,“还好没什么大碍,要是烙下了什么伤疤毁容了,像冬青这么懒只能靠脸找媳妇的家伙,怕不是要单身一辈子了。”

 

“要说找伴侣,御峰你才是更需要的那一方吧。”冬青咽下残留在碗底的最后一点液体,毫不留情地说道,“不然到时咱们队伍里谁先脱单了,你那孤单百年的人生经验可就要无计可施了,毕竟……队长你没什么恋爱经验嘛。”

 

“唉,怎么能拿我的死穴寻乐子呢,你队长不要面子的吗?”御峰叹了口气,捂着被一击致命而隐隐作痛的胸口说道,冬青没有理会他,喝下一碗热汤后他舒适了许多,便双脚落地站起身直径走到还在和店员叫嚷着的木槿身旁:

 

“好了,小打小闹就到此为止吧,店家你还是去收拾客房吧,不知道那些匆匆消失的旅人有没有预先支付给你房费。”

 

“你是说住宿的那些吗?房费都是预先支付的……等等?你说他们离开了?”和木槿进行唇舌上的激战正酣的双倍多多冰本来因为被打断而显得有些不爽的面容一下子转为惊愕,“你、你怎么这么确定?莫非你一直在我们旅店附近偷窥?”

 

“……你怎么净想些别人的不好。”冬青叹了口气,软绵绵的口吻至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解释起来好麻烦的……总之,我们一行人的目的是寻找他们,而现在我的同伴空手而归的从楼上下来了,什么样的情况你还不清楚吗?”

 

双倍多多冰听闻急忙转身向二楼冲去,只剩下猎手之矛一行人在清冷的前台前互相沉默着望向彼此。

 

“走吧。”难得是寡言的冬青先开了口,他调转方向朝门外走去,“留在这里怕是要继续被那个店员纠缠,尤其是他看到楼上已经空无一人的情况后。”

 

其余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御峰默许地点了点头,便和其他两个人一并跟上了冬青的脚步。打开大门,冰冷的风呼啸着朝他们涌来,自幼生活在雪山之上的冬青对此毫不在意,倒是身后对冰冷较为敏感的三人稍显不适,即便在这里居住了一段时间,那刻印在血液中对冰冷的畏惧也很难根除。

 

所以很快,在木槿一边跳着暖和身体一边叫嚷着的情况下,四人又重新找了一家咖啡厅落座,并相互交流了彼此的情况。

 

“那么这就是你们找到的线索了吗?”冬青看着焚棪摊开在桌面上的地图,用自己锐利的爪尖在上面印有铅笔痕迹的地方微微剐蹭,然后又调转视线看了一眼旁边写着“在镇子墓地里的老地方取货”的纸条,他沉吟片刻,旋即问道,“你和木槿,是在不同的房间和他们进行战斗的吗?”

 

这是一个和自己找到的线索完全不相干的问题,所以焚棪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是有些木讷地抬眼看向冬青,倒是木槿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在咖啡厅的长椅上不停地上下乱窜着,高举起双手像是要抢答一样回答道:“不是哟,我是和阿棪在一个地方并肩作战呢!我之所以睁眼后在另一个房间,应该是被那些恶徒转移过去的!”

 

“哦……”冬青连头都懒得点轻声应了一句,旁边的御峰颇为奇怪,也抬起头来,问出了焚棪的疑惑:“你怎么突然问了这种问题,这和焚棪他们找到的线索完全没关系吧?该不会你……昨天真的被打坏脑子了?”

 

“即使被打坏脑子了,我也像队长所说的那样,可以靠脸找到相伴一生的精灵,而不是单身一百年。”

 

“喂喂,你再这样我就要生气了哦?”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御峰的脸上只是增添了一丝无奈,没有任何会发怒的前兆。

 

“……总之,我知道你们的疑惑,关于我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冬青抬眼看了看坐在自己周遭的同伴,除了根本不打算思考这件事情只顾着在长椅上玩各种餐具的木槿外,其他两人都聚精会神地看着他,这是他们惯有的形态,由他来进行分析和计划各种局势和作战方式,而其他人,他们会毫无保留的信任自己,并完美地演绎自己的方案。

 

为什么会走向大师级的阶梯?冬青曾经喃喃自语,他从未想象过有一天这样好吃懒做的自己会走向这般巅峰的境界,但是他对此自是心知肚明,能够走到这里……都是因为同伴的帮助,每一步、每一步,都是他们彼此的信任化为坚实的足迹,永远留在了历练的道路上,他们对彼此缺一不可,哪怕少一个,这脚步都不会扎实,那印记恐怕也会轻易随风逝去。

 

那是冬青除了作战外思考的最多的一次,不过事实上因为他早就明白这一点,所以也并没有什么繁杂的思考。

 

穿山王眨了眨眼睛,从插入的回忆中脱出,开口解释自己的想法:“明明你们和他们都是在一个房间战斗的,为什么在击晕你们后要将你们分开呢?”

 

“你怀疑这其中有什么陷阱吗?”焚棪皱起眉头似乎思考了片刻,随即开口道,“我想,有可能是因为我的体型比较大,他们怕移动我的时候惊醒我,所以才只移动了木槿?”

 

“那你有想过为什么要转移你们吗?”冬青随手用自己的爪子铲起地图,将它卷了一卷扔在一旁,“明明把自己标记了的地图和联络用的纸条都放在和你们战斗完全不同的房间,却非要将你们其中一个抬过去,而且纸条也好,地图也好,这么容易暴露自己行踪的东西竟然不进行销毁……如此古怪的行为,你们不觉得这其中有诈吗?”

 

见旁边几人突然沉默,就连木槿也有些慌张地凑了过来,冬青眨眨眼睛,知道自己说的话引起了他们心中的疑惑,便继续说道:“没错,我坚信这些线索是一个诱饵,是他们设下的骗局。我想,他们为了保证焚棪和木槿其中一人能够发现这张纸条还有地图,一定还做了什么措施而让这些线索显眼了起来。”

 

“这么说来,那个房间确实与其他地方格格不入。”焚棪慢慢回忆着当时的情况,“那个房间太干净了,那只超能妙喵的超能力技能几乎影响了整个楼层,木槿告诉我说几乎所有的房间都变得乱七八糟的,只有隔壁那间干净的异乎寻常,看起来就像被人打扫过的。除了看起来是前不久还有人躺在上面的床铺和桌上散落的铅笔外,几乎看不到有人使用的痕迹……”

 

“是的是的!还有木槿轻飘飘的毛发在地板上,不过这样也没有妨碍我找到那张纸条哦!”木槿得意洋洋地说着,在柔软的长沙发上又上蹿下跳起来。

 

“干得相当不错呀~小木槿。”御峰单手撑着脸微笑道,听到夸奖的木槿更加兴奋地闹腾起来,一旁的焚棪无奈地也笑了一笑,只有冬青短暂地沉默了一下,似乎被木槿的话所吸引住了。

 

“你是说,你的毛发也在那个房间里吗?”冬青问道,“其他地方有没有见过呢?比如……连接你们两个房间的长廊上?”

 

“啊,确实是有的。”焚棪思考了片刻点点头,“我想是那是木槿被拖动过去的时候剐蹭下来的一些毛发,因为上面的花纹和木槿的一样,所以我很确定那是她的。”

 

“我就是通过自己的毛发找到焚棪的哦!它们可是立了大功呢!”木槿双眼发亮地补充道。

 

“……没错,它们真是立了大功!”冬青难得语气染上了一丝兴奋,嘴角也泛起了笑意,他伸手拿过被自己随意扔在一边的地图,向旁边的三个人扬了扬它,“这些可是决定性的证据,证明这些线索不过是假的,想要诱引我们到一个与他们的目的地完全不同的地方。”

 

“又到了冬青大侦探出马的时候了!”御峰看到冬青的神态之后也颇为好奇地挺了挺身子,聚精会神地望了过去,“别卖官司了,讲一讲你的发现吧,冬青。”

 

“也没有什么太多好补充的,一切都和我之前猜想的一样,只是现在你们补充的那些东西,更加证明了我的猜想。”冬青说道,“首先,房间也好,线索也罢,一切都是他们提前布置好的。我想,这大概是你们晕厥之后他们才动手实施的,刚刚我和御峰到那间旅店时,那个店员告诉过我们那些人当中的奇诺栗鼠曾下楼找过他,说出去办事后他们过于劳累,希望店员可以暂时不要进行房间的清扫以保证他们的休息。这样就确保了整个二搂没有他们和晕厥过去的焚棪还有木槿外的其它人存在,毕竟这家旅店冬季并不开放住宿服务,只是对他们是特例。”

 

“你是说他们就利用了这一点保证了一个自己可以放心布置而没人打扰的环境吗?”

 

“是的。”冬青看了一眼发问的御峰,缓缓点了点头继续解释,“他们打扫好了隔壁的房间,将其弄得整整齐齐的,以保证自己布下的线索可以被迅速发现,就像之前焚棪和木槿补充的那样,桌上散落的笔,还有掉出垃圾桶外被揉成一团的纸条……它们会在整洁的房间显得无比显眼,更何况木槿很喜欢翻捡东西,而焚棪足够细心,所以一下子就找到他们。”

 

“这样一说,确实与焚棪他们的所见所闻相符合……”御峰点了点头,脸上严肃的神色似乎是在紧跟着冬青的话进行思考,“但是什么让你如此断定这个设想?”

 

“就像我之前所说的那样,是毛发。”冬青尖锐的爪子轻轻敲在桌子上,清脆的响声伴随着他脑内形成的一层层阶梯一起通往真相的大门,“我脑内的猜测,只差如何让木槿和焚棪两人顺利相汇这一疑虑,不过现在也解决了。”

 

“你的意思是……”沉默着的焚棪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说走廊和卧室里的毛发也是被设计好的吗?”

 

“是的……”冬青的微笑更加坚实起来,“因为目的若是引诱我们的话,他们必须让我们四个都知道消息,而且,我想他们也考虑到了如果是焚棪先苏醒的情况。”

 

“我先苏醒?”

 

“没错,如果是焚棪先苏醒的话,应该会调查一下自己所在的房间。”

 

“嗯,是的,我确实在苏醒后这么做了……”

 

“那么在你检查完房间,打开门走出去后,你会怎么做呢?”冬青继续引导着,“当然,是以你先苏醒的情况下。”

 

“我先苏醒……那当我醒来后检查房间,在没有任何头绪也找不到木槿的情况下打开门……”焚棪低下头沉思了一会,随后明白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我会看到木槿的毛发!而后就像木槿顺着毛发找到我一样去找木槿!”

 

“没错,这样,你们就顺利汇合,也同样会抵达这个有线索的房间。”冬青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后接着补充,“当然,我想你们可能也会有疑问,为什么不将纸条放在焚棪所在的房间以免除诱导……答案就和之前焚棪的一个猜想一样,因为要达到能让你们看见线索,需要将房间收拾的很整洁,但整理的声音有可能吵醒你们。如果转移你们到其他房间当然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但焚棪属于体型较大的精灵,要想安稳地转移其实是很困难的,也有可能将你吵醒……最主要的是,恐怕他们忌惮焚棪先前战斗中表现出来的速度和战斗力……”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焚棪清醒过来的话,他们没有信心保证通过【催眠术】等手段让他再次沉睡是吗?”御峰分析着,他的脸色有些阴沉,“真是心思缜密的通缉犯啊,感觉会很难应付……”

 

“是的,经过和我们的战斗,这些通缉犯已经元气大伤,估计没有什么体力再应付焚棪了,这也是我猜测他们会引导我们到与我们目的地完全相反的地方去的原因。”冬青将手里的地图重新铺开,用爪子轻轻碰了碰被圈起来的墓地,“虽然说墓地是离小镇出口最近的区域,但他们若是真的在那里遭遇我们,凭他们在战斗中被消耗的体力恐怕也没法完全脱出,更何况他们还带着一个小孩子,想从小镇出口逃出去恐怕很难……”

 

“所以,他们其实是打算支开我们?”御峰点了点头,随着冬青镇定的分析,他也逐渐冷静了下来,并期待地看着冬青,“我觉得有点道理,虽然我接下来的请求有一点强人所难,但冬青,你能猜到他们可能撤退的地方吗?”

 

“……你相信我吗?”冬青抬眼,清冷的双瞳中那抹平静的目光询问般的看向御峰,“我必须先声明,以上的内容都是我根据焚棪他们的形容在脑内构成的一个猜想,事实上要完全证明它是不可能的,但我会说出我的想法,这有可能让我们抛弃掉其实是真相的线索走向错误的方向,也有可能现在已经错过了抓捕他们的良机……”

 

“你什么时候也会想那么多了,伙计。”御峰咧嘴一笑,将脸放在了柱在桌子上的手掌上,“你是指引我们的路标,我们是实行你计划的手。这不是一直以来我们【猎手之矛】的行动方式吗?信任,是一个成功的队伍最重要的东西。缺乏信任的队伍,是永远不可能达成任何合作的。”

 

“是的,正如队长所言。”焚棪郑重地点头同意,“我们会永远相信你的,冬青。”

 

“我也是我也是!我最喜欢大家了!我们的探险队里才不会有互相欺骗这种讨厌的事情发生呢!”木槿一跃而起,轻巧地站在了沙发上宣布着。

 

“你看,冬青,有什么可担心的?小瞧一个团队的信任度的话,只能说你太缺乏人生经验了。”御峰朝冬青挑了挑眉,得意地笑了,“好了,有什么想法,大胆地说出来吧!”

 

“……”冬青愣了一愣,眼前的景象又让他想起了自己先前思考的那个问题——他们为什么会走向大师级的殿堂?

 

那大概就是因为,他淳朴踏实的伙伴们,对于彼此那绝对的信任吧。

 

所以他即便会想要偷懒,想要什么都不做,也最终踏上了团队的参谋位置,为大家出谋划策,因为……即便再懒惰,他也不愿意辜负大家的信任。为团队的大家献上自己微薄的力量来回报这份信任,眼下他所能做的……

 

“如果他们要做的是引开我们的话,考虑到先前布置房间的缜密思维。”冬青伏下身子仔细看了看地图,用爪子在坟墓稍往上一些,标志着餐饮区域的地方打了个叉,“从这个地方到坟地的区域,全都不用考虑了,虽说有最快捷的路径,但他们也没有把握我们会从哪里抵达坟墓,也不知道我们是否会对周边进行搜索。当然,这也证明了他们应该不会随意离开小镇,因为出口只有这一个,他们不清楚我们是否会安插人到那里去。”

 

“这样的话,小镇三分之一的区域都被划掉了呢。”御峰看了看地图,感叹道,“还能再详细一点吗?”

 

“居民区和交易区也不用考虑,即便镇子很小,但这两个地方还是有可观的人流量的,我想他们也很担心被目击,尤其是有可能在这里行动的其他探险队……不过,交易区北方的出口有一片区域,那里靠近冰封山脉,十分寒冷,虽然小镇未曾发生过被冰封山脉雪崩等灾害影响的情况,但那里如此接近山脉,也不大有商家和顾客愿意在那里交易……但是被逼的走投无路的那些通缉犯却有可能在这里。”冬青看着地图,最终将爪子放在了交易区北上的地方用力地戳了一下,颇为自信地笑了笑,随后便恢复了慵懒了表情,“这就是我的结论。呼……还好英留镇地方并不大,一口气说这么东西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真是累死人了……”

 

“辛苦了。”御峰又仔细勘察了一番地图,最后认同地点了点头,“那我们就立刻出发前往这里搜查吧。”

 

“阵子中央那个圆圆的地方不用考虑吗?”木槿好奇地凑过去,随后指着镇中央的地方回头问冬青。

 

“那里呀……据说传说中的影响云昼曾经在这个镇子里停留过,镇子的名字【英留】和那个圆形区域——对,那里摆放着纪念云昼的雕像,这些都是为那位英雄所创造的……即使在冬天,也是英留镇很著名的景点呢,而且那里宽阔,不易躲藏……”冬青抬眼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心情意外地有些躁动和不安,但不想再去做多余思考的他最终只是打了喷嚏,刚才的对话让他想起了之前听这里的行人谈过的话题——即使英雄的肉体已经死去,但精神仍会留存于世。

 

“英雄……不朽吗?”他感慨着,仰头看天,突然发现那灰蒙蒙的一片中已经渲染了白色,正洋洋洒洒地下落,“不过如今那种精神……终究如同春天的雪一般消失殆尽……只剩下那老掉牙的故事成为孩子们消遣的东西……就像那唯一残存的蒸汽。”

 

“这世上……哪有不朽呢?”

 

 

呼啸的风让这片空旷的地带显得更加孤寂,玉绒抬起头看向远方,仿佛已经在视野中模糊的那片光景被一条线所拦截,永远得与自己隔开在了两个世界。

 

同样都是被设为英留镇的交易区,自己所站的这片土地却因为靠近危险的冰封山脉而不受待见呢。他任由风撕扯着自己的皮毛,在这过分喧哗中体味着一种发自内心最深处的孤独感,若不是一旁的夙礼开口,他甚至感觉只有自身一人,被这广阔的天地所容纳,却同时在被万物所孤立着。

 

“都快到下午了,你和商人到底约了个什么时间呀?”很显然,这次连夙礼都出现了轻微的焦躁,他时不时地抖动着耳朵,双耳时张时合很显然是在戒备着,“事先提醒一下~我们的计划现在可是孤注一掷哦?若是在没取到物资前就被发现,那就只能朝着冰封山脉撤退了,但这就意味着我们需要饿着肚子在那种绝境下行进了。所以现在可由不得你惯着喜欢赖床的商人迟到呀?”

 

“事态的严重性我也是知道的……”玉绒皱了皱眉头,转身看向身后,他和夙礼二人正守在通往冰封山脉方向的那条小径前,之前另一位提供保暖和露宿物资的好心商人已经帮他们把东西运到了冰封山脉的山脚,素香正带着阳光烈焰在那里看守着。

 

至于另一位提供食物的商人,玉绒转过头来叹了口气,不仅拒绝了帮助自己直接送到冰封山脉山脚的请求,还在过了约定时间许久之后也仍没有抵达的意思……亏他今天早上拜托镇内的邮递员帮自己加急传递了多次消息,折腾了这么久却依然是这种结果。这么没有职业觉悟的商人,玉绒还是第一次见到。

 

“总之再等一等吧,你之前不是已经布置了计划将那支大师级探险队引到其他地方了吗?我想等他们反应过来再来搜查应该还会有很长一段时间……”

 

“所以说,那才是我最不放心的地方呀。”夙礼皱了皱眉打断了玉绒的话,他的脸色明显有些苍白,不知是因为昨天激战的后遗症还是内心深处的担忧所导致的,“你也知道,那么仓促准备出来的计划,必然存在着很大的漏洞,如果他们有所怀疑,那我们要遭遇危险的几率就又大了一分。”

 

“……你是说将那两位探险队成员分开到两个屋子的事情吧。”玉绒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也颇为忧虑得垂下了头,“确实,如果他们有所猜疑,那的确会成为对方巨大的突破口。”

 

“嘛,对手是大师级别的探险队,本来也没有想过要完全吸引走他们的注意。我想,即便只是让他们有部分的精力分散到其他地方,那个计划也算是成功的,毕竟有那个干扰计划,他们恐怕也没有百分之百的决心否定我们不在‘那里’……不过,就怕他们完全想到了我们的算盘,并且有勇气踏上完全相反的方向。”夙礼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脑壳,紧皱的眉头缓缓舒缓开来,本来还在烦闷的他转而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不过呀,一切都不过是无法预测的未来,我们能做的就只有顺水推舟了。老实说,就这样坐以待毙真的是让人有一点不爽呢~”

 

蓝色的超能妙喵这么说着回身抬起头来,看着隐匿在片片雪花与稀疏雾气之中那白茫茫的雪山,异色的瞳孔中闪现出一抹异样的情绪来。

 

“但是这确让人无可奈何……过去、现在、未来……时间,果然不是我拿手的领域呢。”他喃喃道,微微有些难堪地笑起来。那个梦境,在今天凌晨惊醒前所做的那个梦,与这漫天飞雪融合在一起,让他新生躁动和不安,以及……那悠然的思念。

 

察觉到夙礼有些不对劲的玉绒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同伴抿了抿嘴打算出声安慰,却在听到抵达这里的另一个声音时惊讶地睁大眼睛,迅速地转过了头去。

 

“竟然如此偏远,真是让我费了一番功夫呢。”伴随着玉绒的转头,来者的身形也逐渐在灰鼠的视野里清晰起来,那通体黄色、头顶和双臂却呈现出黑色,背负着一个看起来颇为沉淀的如同嘴型物体的精灵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琥珀色的眼镜,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朝玉绒微微颔首示意,“真是许久不见了呢,扬起风帆之旅的勇士,久别重逢,不知你归乡的旅途可否顺利?”

 

“……燕昭?是你吗?”玉绒还没法从这短暂的时间中恢复,保持着震惊的神情看向眼前被称作大嘴娃的精灵,念出了自己所熟悉的那个名字,但口吻却犹犹豫豫,带着一丝莫明的恍惚与不确定。

 

“呼……燕过不留痕,云掩日昭昭。恐是这漫天素白迷了友人的眼,才叫你如此犹豫的吧?玉绒。”大嘴娃轻笑了一声打趣道,遂而将右手搭在了自己的左肩上,再次颔首致意,“正是燕某。没想到这次异乡之行能与友人再次相逢,为这陌生的环境增添一丝熟悉感,实在是犹如雪中送炭呀。”

 

“燕昭会长,您过奖了。”随着大嘴娃燕昭的一席话沉稳的收尾,玉绒才终于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尽可能扯出一丝笑容,却没法做到和对方一样柔和温暖,只是以很难看的弧度挂在了嘴角,“我只是……很意外能在这里看见你。”

 

“我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来到未曾熟悉的地域。”燕昭眨了眨眼睛,笑吟吟地说道,“但是自你离开已经有十年的光景了,玉绒,这漫长的岁月中会有怎样的变故是你我都无从知晓的。比如说,我已经从公会的会长职位上退休了。”

 

“什么?!”玉绒吃了一惊,这种他想都不会去想的事情竟然从本人口中得知,若不是因为他熟知燕昭的性格,恐怕灰鼠会以为对方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

 

大嘴娃燕昭,是协助他创建了风帆探险队的东域绿林镇所在公会的会长,其性格稳重、态度严谨认真以及道德上的崇高和优异的品行让他在东域探险队的领域中一直有着良好的口碑和不可撼动的地位,而他本人也一直热爱着探险队的事业以及自己的公会从而尽全力的投入到会长一职中,这样充满热情和端正态度的人竟然会从自己最喜欢的职业上退休,玉绒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时间会消耗人的心血,让人力不从心。”燕昭看了一眼玉绒,温和地解释道,“而且,我这快要腐朽的身躯也已经不适合去干适合精力旺盛的年轻人的行业了,退休仅仅是给我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会长的位子已经留给了更富有创新精神的少年人。”

 

“是燕华先生吗?”

 

“吾子生性好动,让他长久的坐在办公室里处理那一系列琐碎的事务,恐怕椅子还没被捂热他就要崩溃地跳起来了。”燕昭哈哈大笑道,他身后隐隐露出钢牙的巨嘴也咯咯咯地发出了轻微的撞击声,“是我的孙女,燕羽,虽然她还年轻,但是却有很多让人叫绝的优秀创意,我想有金硭的照顾,她一定能将公会以及探险队的事业运作妥当的。”

 

“不过最叫我放心的,便是她对公会和探险队的那番火一般的热情,让我仿佛看见了过去的自己。我想,那番热情是最会让她冲破一切枷锁的动力和支柱。”燕昭伸出手来接住一片雪花,让手心炽热的温度将其融化成一滴水珠,“毕竟在大多数艰难险阻前,能帮助自己的,只有自己。”

 

“我……不知是该悲伤还是喜悦。”玉绒也接住了一片雪花,却没等它化掉就攥紧了手心,而后松开时,那滴水珠已经融入到了他的毛发之中不见踪影,“您竟然辞退了会长一职,这真的叫人遗憾,我想,这在东域的探险队事业中都是一大损失……但是,能有如此优秀的继承人,这算是乌云散开之后又重见光明,叫人喜悦吧?”

 

“还是那么客气,既然彼此当对方为朋友,就该像友人那样讲话。”燕昭叹了口气,继而又恢复了温和的笑容,“没有什么遗憾与喜悦,只不过是漫漫时间长河中,我们必须经过的繁荣和衰落,但是一切终结之后又会燃起新生,万物皆在轮回之中,又需要什么多余的抱怨或者庆幸在这其中呢?”

 

“……你们在这文绉绉地讲些什么呢?”感受到来自曾经的会长的安慰,玉绒刚想要开口就被一旁的夙礼打断,灰鼠皱了一下眉头回头看自己的同伴,只见对方一脸淡漠地朝自己挑了挑眉,说道:“我觉得我们现在似乎并没有时间扯什么家常吧?你还是让你家这位会长先生趁早离开为妙?不然会遭遇什么可就很难办了。”

 

“你今天怎么感觉这么烦躁……?”玉绒本来张口批评夙礼语气中的冷嘲热讽,但想到什么的他却突然露出了担忧的表情,“你难道……”

 

“……没什么,是我言重了。”夙礼没有给玉绒说下去的机会,他双手背在后脑勺上别过头去,继续看那白雪纷飞。

 

“……”玉绒垂下眸子没再多说什么,便再次看向燕昭问道,“说起来,您刚才说‘费了一番功夫’……莫非燕昭先生也来英留镇的交易区有什么事情吗?”

 

“是的,不如说我的这趟西国之旅也是有目的的。”燕昭眨了眨眼睛,淡淡地笑道,“我来西国仍然是为了探险队的事情,即便退休我也继续着有关它的事情,看来我对它的这份感情是无法割舍掉的了。”

 

“您这次来的目的是?”

 

“我是来……帮助这翠刃的王发展他在边境地区的探险队行业的。”燕昭顿了顿,无声地叹了口气,身后的钢铁的嘴巴重重地闭合,一声巨大的咔嚓声近乎让灰鼠震耳欲聋,“翠刃国的探险队行业,是其国王与我们东域合作,在这片土地上创建的,虽然翠刃的南方地区已经得到了很好的发展,但北方和一些偏远的边境地区却仍然如此凄凉,真不知道这破败的光景会打击到多少有梦想想要去遨游世界的孩子呢?”

 

“这里的探险队行业是……国王与东域的合作?”玉绒愣了一下,“这里的王为什么会引进这个?在东域,公会的存在就相当于各市各镇的管理机构,没有统治者的存在,平等的它们就成了互相制约共同发展的存在,可这片土地是有主人的,北辰家难道想要削弱自己的权利不成?”

 

“呼呼,你的眼光还是如此锐利呢。”燕昭轻笑着,朝玉绒摇了摇头,低声道,“但是你理解错了,引进探险队机构,这不仅不是削弱自己的权利,反而是以各公会为眼线,加强了对各个区域的管理能力。”

 

“你这话的意思是?!”

 

“……在引进东域的制度时,国王更改了一些内容,以便让其更适合自己的国家,或者说,更适合自己的统治。”燕昭眨了眨眼睛,脸上温和的笑容渐渐淡去,转而变得严肃,“更改的内容……这不是你该知道的,玉绒,但你要明白,这里的公会并不如你在东域的那样,虽然表面上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玉绒有些心情复杂地眨了眨眼睛,他急于消化燕昭传达给自己的信息,便没有再开口。

 

“总而言之,我这次来是东域会长们会议的决定,也是我自愿前往,作为一个资格还算老的前会长,来这里勘察一番,帮助国王完成他的请求。”燕昭再次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又再次笑起来,“当然,我来到英留镇,是为了看看曾经驻留在这里,被称作云昼的那位英雄最后出现的城镇。而我来到交易区……则是为了你,玉绒。”

 

“诶?”玉绒猛地睁大眼睛,一脸茫然地看向燕昭。

 

“我受人之妥,来交给你一些旅途上必要的物资。”燕昭脑袋后犹如铁钳一般的巨口猛地向身后一伸,将一辆装满木箱的板车拉到了两人面前,“和你们约定的那位商人,她将其托付给我,不过我在此地人不生地不熟,稍有迷失耽误了一些时间,还要多请各位担待了。”

 

“你和我们约定的商人认识吗?”玉绒惊讶地问道,同时在一丝慌乱中点头朝燕昭致谢。

 

“嗯?我想,她也是你的熟人。”曾经的会长保持着不变的笑容,一瞬间,玉绒似乎看见了当年他伏在桌子上,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下他的探险队名字后所展现的那般欣慰的微笑,“拢月,这个名字我想你再熟悉不过了吧?”

 

“拢月?!”玉绒感觉自己几乎要跳起来了,他压制住自己的激动,不可思议地看向眼前曾经的会长,“她、我、为什么?”

 

“……她在你辞去队长后的几年里,过着迷茫的生活,最后发现自己无法肩负起队长的责任,便推出了风帆,继承了自己在南沼商会里工作的父母的生意。”大嘴娃这么说着,呼出一口寒气,看着氤氲开来的白雾,神色显出一丝遗憾,“这也没有办法,毕竟队伍里的两个支柱接连离开,她也一定很不好受吧……也许那时的某一刻,她就再也承受不住那份沉重的责任了。”

 

“那她、她为什么不亲自来见我呢?”玉绒攥紧拳头,他的声音和双肩都在剧烈颤抖着,似乎下一刻就会如摇摇欲坠的危楼一般崩塌,“她是……恨着我的吗?”

 

“没有人会恨你,光霖的事情,你莫过于最难过的那位了,当时我甚至已经准备好了你可能会宣布解散探险队的决定……”燕昭摇了摇头,伸出手拍了拍玉绒的肩膀,微微低下头以严肃的目光直视灰鼠的双眼,“相反,是拢月自己感到抱歉和悔恨,她觉得自己没有遵守当初帮你延续风帆生命的,所以愧于见你。”

 

“可、可!”玉绒攥紧拳头,他克制不住地颤抖,虽然已经过了十年,会产生这样必然的结果他内心也是明白的,但是一想到那满载自己最开心的回忆、那些曾经一起陪伴自己的友人,以及……光霖,悲伤就如潮水一般吞没了他。

 

“镇定一点,玉绒!”燕昭以严厉的口吻呵斥着,他双手用力地抓住玉绒的肩膀,眉头微蹙,“不要灰心,风帆还没有解散!”

 

“啊……?”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玉绒愣了愣,他抬起头,迎上燕昭认真却又充斥着温柔的目光。

 

“万物皆在轮回之中,一切……都将生生不息。”对方闭上眼睛退后了几步,长舒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有要事,如果有什么想知道的,就请在结束事情之后到枫雪镇找我吧。”

 

这么说着,眼前的大嘴娃突然抬起了脑后的巨钳,“碰!”的冲撞声伴随着巨大的能量撞击犹如一记重锤敲醒了玉绒和夙礼的神经,抬头向上,只见之前一直追逐着他们的那只双斧战龙正保持着向下方攻击的状态,他施展着【龙爪】的手正被燕昭身后的钢钳紧紧牵制着。

 

“找到你们了。”御峰脸色一沉,想要甩手挣开燕昭的束缚,却发现对方竟然拥有如此巨大的力气让他的手腕无法活动。

 

“快!抓紧时间!”燕昭朝玉绒等人吼道,同时他的钢钳更紧了一些。

 

“你也是他们的同伙吗!”

 

玉绒隐约听见双斧战龙的吼声,然而他没法多想,拉起夙礼就跳上了燕昭带来的板车。他和夙礼相互对视了一眼,超能妙喵随即心领神会的张开了耳朵,扩散的精神力笼罩在了这辆板车上,轮胎碌碌作响,载着物资和他们的车如同电光一般窜了出去。

 

在疾驰的车掀起的气流中,玉绒勉强站起,回头担心地看了一眼燕昭的方向,对方似乎仍在有条不紊地牵制着双斧战龙,似乎看到灰鼠正在看自己,燕昭依旧保持着柔和的笑容,轻轻地对他做出了口语:

 

【我相信你。】

 

燕昭的面容转瞬就被素白所覆盖,分不清是白雪还是追上来的风妖精的棉絮彻底阻挡了两人相对的视线,玉绒这才从呆愣中恢复,转过头来将一只手用力搭在了夙礼的肩膀上,对方点了点头,让车子疾驶地更快。

 

夙礼抬头看向越来越近的雪山,连绵的山脉,朦胧的雾气,还有……那暴风雪,一切犹如当年。

 

雪与风,一个掩埋他的记忆,一个又揭露它们,如此反复,叫人生厌。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低下头看见已经在视野中清晰起来的素香和阳光烈焰,大声喊道:

 

“喂!上来!”

 

话音未落,素香便以灵活的身后跳上了板车,而阳光烈焰则在趴下身子伸出手的玉绒的帮助下登上了车子。

 

“坐稳了哦。”

 

夙礼将耳朵张得更开一些,将剩余的精神力全部调用出来,连同另一辆装着物资的车一同拉了起来,剧烈的疼痛在脑内叫嚣着,警告着他正在过度消耗精神力,超能妙喵抖了一下身子,单膝跪在板车上用力咳嗽起来,他用手抓着边沿以便撑起自己虚弱的身体,不过却始终没有降低车速。行驶得更快的两辆车如同要展翅一般冲破了笼罩在冰封山脉的迷雾,向着狭窄的小径驶了进去。

 

身后,再次聚合的雾气前,焚棪不得不停下脚步。

 

他的脚尖前,是一滩殷红的鲜血。

 

而他的眼前,则是已经消失在漫漫雾气中的通缉犯们,以及,在没拿到通行批准书、在没有任何准备前,决不能随便进入的坚固的死亡壁垒——

 

冰封山脉。

 

 

十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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